一個算不太上愉快的七夕文。
藍青絢與紀一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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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的夏季,蟬聲大噪,艷陽高照,連坐著不動的人都覺得炙熱難耐了,更何況是在太陽底下走動的人了。

 

紀一威背著書包走出校園,抹了抹從額際冒出的汗水將之擦在制服衣襬上,熱得讓他皺起秀氣的兩道眉,看了一下紅綠燈的狀況,決定先到學校旁邊的便利商店吹冷氣。

 

走進便利超商後站到雜誌區前拿起了被拆封的八卦雜誌,隨意翻翻沒有吸引他的內容,紀一威不耐地又翻了幾頁,最後無趣地將雜誌放回架上,慢吞吞地踱步到冰箱前挑飲料。

 

在綠茶、奶茶和紅茶間猶豫不決,在他想要拿出硬幣來決定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紀一威!」

 

轉身看是班上的同學,紀一威打了招呼。

 

「明天七夕耶,有沒有要跟女朋友一起過啊?」

 

「七夕?」紀一威扯了扯嘴角,反問。

 

「對啊,牛郎和織女的那個七夕啊,你不會不知道吧?」同學一臉可笑的表情。

 

「我知道啊,但是我從來沒有過這個節日的習慣,」瞄了一眼在同學後頭的女孩子,紀一威笑,「你女朋友?很漂亮。」說著拿開了冰箱隨便拿了一罐綠茶,走過同學身邊,說:「明天星期六,好好跟女朋友度過情人節啊,先走了,掰掰。」

 

快速拿著綠茶罐去結帳,紀一威又走出了便利商店,心裡對沒能吹久一點冷氣報怨連連,但他又不想繼續待在那邊講有關七夕的話題,只好結帳離開。

 

紀一威自然很清楚明天是七夕,因為早在上一周藍青絢就跟他說了明天沒有辦法陪他,在夏采文的要求下明天藍青絢必須陪她約會一整天,沒有辦法跟他一起過。

 

紀一威記得自己當時說了「沒關係,反正我以前也從來沒有過這個節日」,但隨著日子接近,看著街上有關節日的宣傳、廣告,以及囂張到不行的情侶們,紀一威心裡還是覺得有一些不愉快。

 

憑什麼他的男朋友就要讓給夏采文呢?

 

走在騎樓下,瞇眼灌了幾口無糖綠茶,他想了想,最後在心中嘆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過了就忘了吧。

 

準備過馬路到公車站搭車,紀一威卻在馬路口被一輛機車攔下。

 

「急著回家?」機車騎士掀開全罩式安全帽,一雙眼睛緊盯著他問。

 

「……沒有。」舌尖舔過雙唇,汗珠盛在上頭被捲進口中。

 

藍青絢遞給他一頂安全帽,拍了拍後座說:「上車吧。」

 

沉默著接過安全帽,紀一威跨上機車後座,雙手不知道是因為不好意思還是抗拒,戰戰兢兢地放在自己腿上,察覺他的僵硬,藍青絢抓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說:「抓好,免得待會掉下去。」

 

天氣熱得不像話,像是要把人溶了那般,乘坐在機車上的兩人在太陽的照射下汗流浹背,但仍然貼得緊緊的。

 

紀一威雙手環著藍青絢的腰,分不清楚自己發燙的身體的原因是因為天氣炎熱,還是因為藍青絢意外的出現與溫柔。

 

莫名地,他忽然很想哭。

 

 

 

車子騎了很久,他們兩人一路上無語,倒是紀一威在藍青絢腰上的手臂愈收愈緊,心裡很希望目的地永遠都到不了,就這樣一直一直駛下去。

 

機車騎上了沿海公路,夏天的風獵獵打在身上熱熱的令人感到不舒服,景色漸漸由繁華的都市轉變為自然景色,慢慢地紀一威嗅到了海的味道,鹹鹹的。

 

天將暗的時後車停了下來,下了車後紀一威拿下安全帽,他的臉上鋪蓋著鹽巴的鹹味,有點黏有點癢。

 

那是一個不具名的海岸,紀一威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心臟隨著一波波打上岸的海浪跳動著。

 

他瞧了瞧倚在座位上的藍青絢,靠過去,終於問出口:「幹麻帶我來這裡?」

 

望著他,藍青絢撥開他被海風吹亂而擋在眼前的髮,「明天是七夕。」

 

「……我知道。」拿下斜背著的書包扔到藍青絢身上,紀一威轉身道:「下去走走吧。」不等藍青絢回話,他便自行找起了通往海邊的道路。

 

到了下邊後紀一威鞋子脫了拎在手上,光著腳丫踩在細沙上,而藍青絢就跟在他後面,兩人就如同來時始終沉默著,有時紀一威會放慢腳步,腳指踢踢蹭蹭地在沙灘上隨意刻劃著無意義的幾何圖形,間或抬頭看著遠方,有時又會停下腳步任由打上來的浪花撲過自己的小腿,偶爾會加快腳步,用力地、深深地在濕潤的沙灘上留下深刻的腳印,而不論他的速度為何,藍青絢從頭自尾都背著他的書背,在他身後保持三步的距離跟著。

 

走了很長一段距離,遠到已經看不見當初從公路上下到海邊的那個地方了,紀一威終於停下腳步,轉過身拉住藍青絢,示意對方坐下。

 

夜晚已佔領了天空,上頭半圓的月亮和星子,還有從公路上方照下來微薄的路燈讓他們所處的地方不至於太暗。

 

隨手將鞋子扔在一旁,紀一威不顧褲子會弄髒,很乾脆地跪下去,他先挖了一個淺淺的坑,隨後將藍青絢的膝屈起、腳掌貼在沙坑底,接著開始一小磋一小搓的從旁邊把沙堆到對方腳上。

 

藍青絢不語,由著紀一威動作。

 

紀一威很細緻地將沙鋪了一層又一層,不留一點空隙,眼神專注認真,好似要將一生的心力都花在鋪這沙上一樣。

 

過了許久,他才輕輕說道:「如果……這沙能真的讓你留在這裡就好了……」

 

從坐下後就撐在沙灘上的手抬起,撫上了紀一威的左頰,稍微施力讓紀一威側向自己,藍青絢望進對方的眸裡,傾身靠過去,唇印在紀一威的額際。

 

貼在臉頰上的沙子粗粗的令人感到不適,但紀一威沒有推開藍青絢,反而伸手摟住對方。

 

「……對不起。」

 

紀一威痛苦地閉起眼。

 

藍青絢不說,但他明白今天他為什麼帶自已到這裡來──只因為隔天七夕他不能陪他。

 

但為什麼他和他,只能在不是七夕的這一天、在這無人的海邊度過,而不能在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明天光明正大、一起度過。

 

有許多事情是就算明白也無法輕易釋懷的。

 

他還是……感到嫉妒和苦痛。

 

隨著藍青絢一句句說出口然後被海風打散的對不起,紀一威眼裡和心裡疼的流下淚,張開口嗚咽時舌尖嚐到了鹹味,無法分辨究竟是眼淚還是海風吹來的鹽比較鹹。

 

又過了許久,紀一威慢慢剝開覆蓋在藍青絢腳上的沙,口裡喃喃著:「可以永遠把你用這沙固定在這裡就好了……」

 

之後因為時值七月,他們並未趁夜騎車沿著沿海公路回家,而是在附近的民家打擾借宿,隔天才趁著天剛亮時回去。

 

那年七夕,紀一威早上七點在家裡巷口和藍青絢道別。

 

那是他們第一次分手前一起過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七夕。

 

 

 

 

美國,八月。

 

藍青絢在紀一威說了「想去海邊」之後,拉著對方上了機車,騎了很久後到達距離他們所居住的城市最近的海岸。

 

機車熄火停下後紀一威靠在藍青絢背上,笑:「我從來不知道你的行動力這麼強,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你就真的帶我來了。」

 

「因為你說了想來啊,所以就帶你來了。」讓紀一威下車後藍青絢也下車,牽著紀一威的手往石階走去。

 

紀一威唇邊彎起淺淺的但甜甜的弧度,內心無限喜悅。以前藍青絢雖然不避諱在外頭和他牽手,但鮮少主動,直到這次他們在一起後才漸漸改變。並非刻意,而是因為喜歡著、愛著對方,自然而然的親近彼此。

 

時間接近傍晚,大部分的人都準備啟程回家或者到附近的海岸餐廳用餐,因此在沙灘上的人不多。

 

沿著浪花打上來的邊緣走著,紀一威想起來升上高三時暑假的那個七夕前夕,他們一樣在海邊走著,但不同的是當時是一前一後,現在則是肩併肩、手牽手。

 

雖然是夕陽西下,但八月的氣溫仍然不低,兩人走了一段路之後流了不少汗,於是藍青絢停住腳步,拿出口袋中的手帕擦去紀一威臉上的汗水。

 

「臉癢癢的。」紀一威抱怨,伸手抓了抓臉頰,海風打在臉上帶上來一點一點細細的鹽分。

 

藍青絢微笑,替紀一威撥開在頰邊紛飛的髮,問他:「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過的七夕嗎?」

 

「嚴格來說是七夕的前夕喔。」紀一威糾正他,「當然記得,為什麼這麼問?」

 

藍青絢蹲下身子,脫下自己和紀一威的鞋襪,然後動手將棕黃色的沙覆蓋在紀一威的腳上,直至腳踝都包覆在沙中,而後是自己的。

 

確定鋪得毫無空隙之後他站了起來,對上紀一威的眼睛,說:「我記得你那時後說如果可以把我用沙固定住就好了。」觸上紀一威的下鍔,藍青絢面露歉色,「我明明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讓你失望了。」

 

希望對方和自己留在那無人煙的沙灘上,不要去找另一個人,一個在當時無法被實現的願望。

 

「對不起。」

 

同樣的一句道歉話語,但卻是為了不同的事情而說。

 

以前,是為了自己做不到對方的願望而說;現在,是為了填補起當年被自己傷害的人內心的空洞而說。

 

額碰著額,紀一威半闔著眼,坦然微笑,「沒關係,因為你現在在我身邊,而且會一直在……所以沒關係。」

 

說過的一生誓言並非空口白話,而是認真的要陪伴彼此直到這生結束。

 

捧著藍青絢的臉,紀一威不顧經過的路人驚呼連連,找到對方的唇貼了上去。

 

沙灘上,影子拖的長長的,頭部的部分相貼在一起,親暱而甜蜜。

 

愛,自此長青不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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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七夕賀文但其實沒有很愉快和幸福(只有在ending的地方有小小的甜蜜)

大概是注定的吧

畢竟他們有一段悲慘(?)的過去

每次寫這對都會沉重起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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