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吉他的和弦聲畫破了早晨的安寧。
睡在被褥中的人動了一下,眼睛沒有睜開,伸出了一隻手抓起床頭上的手機,連看都沒看就能準確的按下鬧鈴停止鍵。
握著手機的那隻手縮了回來,然後橫過睡在旁邊的同居人的身體,手掌落在對方胸前,齊子梁將頭靠上單靖言的背上,必須起床去上班的理智正在跟睡蟲搏鬥。
「單靖言……單靖言,起床了……」嘴唇抵著單靖言的背脊,悶著聲音叫喚同居人該起床吃早餐,然後上班。
單靖言從喉頭發出低沉的聲音,然後大動作地翻了個身,精準無比地將齊子梁摟進懷中。
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早安……」仍然有點愛睏。
「早……要起來了嗎?」問歸問,齊子梁伸手推了推抱著他的人,強迫對方起床。
「……好……」聲音和表情都很癡傻,單靖言依依不捨地鬆開懷中的人,緩緩坐起,然後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
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是每天都要進行的刷牙洗臉上廁所,當然是同居中的兩人一起膩在浴室中進行,再來是早餐時間。
穿著襯衫,單靖言打開電視觀看新聞並且將吐司丟進烤箱中,齊子梁在廚房中煎荷包蛋,之後端著盤子、從冰箱拿出牛奶走到客廳,在單靖言身邊坐下。
雖然距離起床已經過了快二十分鐘,但齊子梁看上去仍然呆呆愣愣的,似乎還有點想睡,明明就睜著眼,可從旁邊看過去卻像在睡夢中,單靖言於是撫上他的臉頰,輕輕笑問:「還想睡嗎?要不要繼續睡?晚一點睡飽了再出門?嗯?」哎,好像金魚睜著眼睛睡覺……好可愛。
「不要……我想跟你一起出門……」扁嘴道,齊子梁眨著眼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清醒,然後將荷包蛋夾進剛從烤箱中跳起來的土司中,再倒了牛奶推到單靖言面前。
就像單靖言之前堅持的,晚上下班後他要和齊子梁一起回家,齊子梁也堅持早上兩個人要一起吃早餐然後出門上班。他喜歡兩人共同完成早餐,肩並肩一起食用的親暱感,更喜歡一起出門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一起離開後才更能體會回來時說的那句「到家了」的美好感受吧。
咬了一口吐司,單靖言用指腹抹掉情人嘴邊的蛋黃,溫和說道:「既然如此,那等一下你再洗個臉吧,……用盤子接好,蛋黃都流出來了……」語氣中不無寵溺。
乖巧地應了聲好,齊子梁拿起倒給單靖言的牛奶,就著杯子喝了一口。他小時後頗討厭原味牛奶,長大了倒慢慢可以接受,尤其和單靖言交往後因對方常喝牛奶他也開始嘗試隔幾天就喝一瓶,喝久了就也覺得原味牛奶的味道並不差。
吃完早餐後,已經穿戴好襯衫和西裝褲的單靖言回房將領帶和外套備好,隨後洗好臉的齊子梁走進來,順手拿起擺在床上的深藍色底白條紋領帶,繞過單靖言的襯衫領子,俐落地繫好,而後為自己換了外出服。
肘間掛著外套、手上提起公事包,單靖言另一手牽著齊子梁,說:「出門囉。」
關上家門後,這是他們面對外頭的世界,一天的開始。
當車子隨著車潮在紅燈前停下,齊子梁開口:「在前面放我下車吧?」
左手支在方向盤上,單靖言用右手撥開齊子梁遮住臉龐的髮,反問:「為什麼?」
「車子轉進巷子裡再出來去公司不是會繞路嗎?我自己走進去就可以了。」
「繞路不麻煩,我想看你下車走進店裡,反正上班還有一段時間,來得及的,繞路就當作多看其他風景也不錯,」看齊子梁想說阻止他的話,單靖言微笑,摸摸齊子梁的頭,「乖,就讓我開進巷子裡吧。」他明白情人的體貼,但還是比較想要親眼看著對方走進工作的地方,這樣才安心。
睇了情人一眼,齊子梁嘟噥著:「隨便你。」似是埋怨,但最後嘴角還是往上彎起了,心裡覺得甜蜜。
之後車子轉進小巷子中,再繞了幾個彎後車速漸緩,停下。
道別過後,齊子梁走進店門,然後轉身再跟車內的單靖言揮手一次,看著車子駛離。
「感情還是這麼好啊──」齊子梁身後傳來笑吟吟的女聲。
「小草……早安。」一年多來,每次上班的早上第一句聽到的總是梁曉草的調侃。
「早,喝咖啡嗎?」梁曉草轉身,腳步輕盈走向櫃台。
齊子梁搖頭,說:「冰綠茶,謝謝。」
早上八點半,他和梁曉草共同經營的店尚未開始營業,還在準備階段。
Leisure,這是一間綜合的店。
推開門後,右半邊是咖啡廳,也有一些簡餐、甜點的供應,最右邊是一大片書牆,上頭的書都是店面開張的時候購入的,除了可以在用餐時閱讀,亦可以購買,門口的左邊有用一片透明玻璃隔起來,後面是一塊綠色天地,一些小型的花花草草將那裡布置的很和諧。
這是一年多前齊子梁和梁曉草合開的複合式店面。
投資者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已經和梁曉草結婚的郭明清和齊子梁的同居人單靖言。
在明日花坊工作了六七年,存了一些錢,加上自己也有意思要自己當老闆,同一時間梁曉草興致勃勃地問他要不要一起合夥開店,幾經考慮和規畫後便這麼決定了。
梁曉草本身對餐飲就有興趣,大學時期甚至有自費上課和買書自修,現在的工作對她來說不成問題;而齊子梁則是憑藉著在明日花坊工作的那幾年經驗,將現在的小小工作室經營的有聲有色。他們兩人閒暇時會教彼此自己工作範圍內的技術,好在對方需要幫手時有個照應。
十點開門營業前,打工小妹慌慌張張地衝進門,高喊早安,被梁曉草笑著罵要是下回遲到就要扣她薪水。
時間接近中午,客人陸陸續續上門,齊子梁和梁曉草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努力而勤勉地做事。
店裡播放著有著溫柔聲音、被稱為療傷系的女歌手的音樂,偶爾傳來客人的低語,有點忙碌但不是太過忙碌,客人來來去去,每當門被推開時,掛在上頭的風鈴便清脆響起……
那是忙碌但寧靜的祥和,在這以夢想和現實間搭起的店面中存在著。
晚上,下班後單靖言會驅車到複合式店面,坐在傍晚過後專門為他保留的位置上,偶爾處理公務,偶爾看雜誌報紙,偶爾專注地看著在店內忙碌的人們,等待齊子梁下班。
齊子梁的綠色天地大約七點就會結束營業,之後會到櫃台後幫忙梁曉草做些簡單的餐點。
拜此之賜,這一年下來店裡MENU上的餐點他也能做出個大概,有時在家中心血來潮便會做給同居人吃。
八點半後,Leisure打烊,掛上明日請早的牌子後,五個人──梁曉草、齊子梁、單靖言、打工小妹和來接老婆的郭明清便開始做輕理,約莫九點半,大夥才離去。
「明天見囉。」
道別後,齊子梁和單靖言上車、回家。
路上,單靖言突然開口問:「你還記得以前D大有個想追你的傢伙嗎?」
「啊?D大?……你是說那個一直要找我出去的謝若為?」想了一下,齊子梁反問。
「對,就是他,我今天有遇到他。」
「這麼巧!然後呢?你不要跟我說你到現在還在吃醋喔……都這麼久了。」齊子梁取笑道。
「哼哼,開什麼玩笑,你可是我的寶貝,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手的,居然想要約你出去約會!門都沒有!」
好笑地睇著都已經三十好幾但在某一部分心性上還是有一點幼稚的情人,齊子梁問:「都多久了你還在計較,我這不是跟你在一起了嗎?」安撫地拍了拍單靖言握著他的右手。
「所以呢?你們在哪遇見的?」
「去新接CASE合作的公司時遇到的,他看起來過的還不錯,現在是某個課的課長,噢對了,他好像有伴了。」
聽到對方有伴了齊子梁挑眉。
「那個人我在之前跟經理去S外商開會時看過,是F營造的老闆,看起來好像正在追謝若為。」單靖言聳肩。
輕輕地笑著,齊子梁說:「這樣很好啊。」
想著那曾經的青春年少,吃醋、嫉妒,追求與被追求,齊子梁忽然間覺得那好像是很遙遠的事情。
「已經過了十年了啊……」齊子梁不禁感嘆。
車子駛進了大廈的地下停車室,單靖言一邊倒車一邊問:「什麼東西過了十年?」
「就跟你認識、認識謝若為、大學畢業……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年了。」
停好車後,熄了引擎,單靖言在齊子梁唇邊親吻,輕輕說:「應該是只過了十年,我們還有好幾個十年要一起過喔。」
再將臉側過去,齊子梁在單靖言唇上吻了吻,離開後說:「這可是你說的喔……食言的話就罰你照顧我一輩子喔!」眼中閃著俏皮的光芒。
「說什麼傻話……」單靖言寵愛地笑著,揉亂對方平順的髮,「下車吧,回家。」
★
日子就這樣平順地一天天過去。
不需要大風大浪、轟轟烈烈地,平靜順利地過就很好了。
週六,單靖言和齊子梁搭乘大眾運輸工具到Leisure附近逛街,享受難得的週末午後。
那一天有出太陽,但不怎麼熱,算是明媚、風和日麗的一天。
齊子梁沒想到他會在百貨公司的地下街遇見好久不見的大學朋友,而且還是對方先出聲喚他的。
「子梁,學長,好久不見。」
正在研究午餐要吃什麼的兩人雙雙回頭,看到好久不見的面龐,齊子梁更是驚喜地喊:「一威!」
「好久不見了,你們現在過的好嗎?」
「很好很好!真得好久不見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才剛回來。」紀一威瞇著眼,笑著回答。
「趕時間嗎?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吃個飯吧?好嗎?」齊子梁提議。
吃飯的時候,紀一威將身邊的人介紹給齊子梁和單靖言認識,也介紹了他們兩人給身邊的人。
「我和他現在在紐約住在一起,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紀一威笑彎著眼睛解釋,化解多年前齊子梁對藍青絢的不諒解。
「過得好就好,有什麼問題記得跟我說,我很樂意幫忙的。」
「嗯,我會,謝謝你。」
之後聊了他們近幾年的生活,以及紀一威和藍青絢此次回台的目的,說著現在、回憶著過去,不知不覺也過了兩三個小時。
留下彼此的連絡方式,說好了保持連絡和幾句珍重再見,便也分開各自忙碌自己的事去了。
「看一威現在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他去美國前那陣子我差點被他嚇死,還好他現在沒事了。」儘管口中抱怨著,但心裡著實為好友現在能擁有的幸福開心。
下了捷運後,齊子梁牽著單靖言的手,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對了,明天,陪我回家一趟好嗎?媽說好久沒好好的跟我們吃飯,她想我們。」晃著牽在一起的手,齊子梁問身邊的人。
「好啊……要過夜嗎?」
夜涼如水,月光皎潔,微風徐徐吹著。
他們轉進巷子中,市區中吵雜的人聲漸稀。
齊子梁和單靖言低語著情話,偶爾笑鬧幾聲,就這樣緩緩地、安寧地走回家。
他們會這樣,安安穩穩地、擁著寧謐的安逸,簡單平凡卻幸福地一起走下去。
簡單、平凡,卻幸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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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就是全文完的意思
耶!★,*:*‧\(*〞▽〝)/‧:**°★
這篇真的就為他們兩個的故事畫下句點了~*
感謝大家收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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