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焙茶

※成年向！未成年請自律！

 

 

 

在之前《即使愛到呼吸缺乏……》和《世界上最難還的是……》有出現的Leon Leslie的故事～（心）

以下對話都是英文（掩面）但是作者無能所以是寫中文（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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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夜晚，街角的地下室酒吧，男男女女往來不息，酒杯碰撞聲、高談闊論或者低沉的歡情調笑滿溢了這小小的空間。

 

他們開始有交集，就是在這小小的、燈光昏暗的酒吧中。

 

 

 

顏離一推開酒吧門的時候是低著頭的，門關上時他抬起了頭、眨著漂亮的單眼皮眼睛巡視了酒吧一圈，考慮著今天要在哪一邊落座。

 

當他的視線來到吧台時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甚至伸出手揉了揉，歪著頭看了半晌才確定他並沒有眼花認錯。

 

心中猶豫了一會，顏離一鼓起勇氣決定跟坐在吧台前、穿著銀灰色西裝的男人搭話。

 

「先生晚安，一個人嗎？」唇邊帶著淺淺微笑，顏離一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禮貌的問到。

 

男人擱下高腳杯，看像顏離一，幾秒後才應聲：「嗯。」

 

「介意我坐你旁邊嗎？」

 

「請坐。」有著淺金色頭髮的男人回答後，將視線從顏離一身上移回，繼續喝酒。

 

男人明白，顏離一問的問句之下的意思。

 

反正到酒吧，不是跟朋友一起來狂歡，就是自己一個人來散心、順便尋個伴作樂，而他屬於後者，所以當顏離一搭他話時，既然對方並不是他討厭的型，甚至有些喜歡，何不就順著答應了呢？

 

顏離一坐下後向酒保要了杯Cooler，然後和對方交換了名字。

 

淺金髮的男人說他叫Leon，顏離一則告訴了對方自己的英文名字，Ian。

 

「像你這樣俊帥的人周末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呢？不是應該要有伴？」顏離一瞇著眼，有一點點明知故問。

 

笑著嘆氣，Leon語氣中有著失落，「失戀囉……」

 

「那人真是沒眼光和福氣，不過我真要感謝那個人，我才能在這遇見你。」

 

Leon笑而不答，只是靜靜地喝掉了顏離一請的那杯酒，而後又跟酒保要了另一杯。

 

然後他們聊天，各式各樣的話題都聊，聊到最後Leon似乎有些醉了，歪歪斜斜地靠在顏離一的肩上，忽然講起了讓他失戀的人。

 

「他跟你一樣是東方人。」Leon閉著眼如此說。

 

「我喜歡他……很喜歡他，但他總是拒絕我，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

 

「嗯？」

 

「後來出現了一個人，然後……他和那個人……」語氣中除了濃濃的失望，還有不解。

 

嘆氣，Leon續道：「然後他跟我說，他和我之間是不可能的，永遠……於是我就失戀了。」明明就是難過的，但語末卻笑了。

 

「這樣啊……」端正坐在高腳椅上，顏離一唇角仍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不說安慰的話，但也沒有趁火打劫。

 

「所以就想……乾脆隨便找一個人好了，管他是談戀愛還是上床，隨便一個人都──」

 

顏離一摀住Leon的嘴，打斷他自暴自棄的話，笑著搖頭說：「不可以隨便喔，就算是到這種地方尋歡作樂……還是不能隨隨便便就把自己交出去的。」

 

拿開唇上的手，Leon反笑問：「既然都來酒吧了，為何不能隨便？來這裡，不就是要順從慾望解悶嗎？」

 

「你說的沒錯，是要順從慾望解悶，但跟隨便是不一樣的喔……」顏離一笑著解釋。

 

「……怪人。」Leon對顏離一的論調似懂非懂，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話讓他打消了在這酒吧中隨便抓個人上床解悶的念頭。

 

又聊了一會，酒又喝了兩三杯後，Leon趴在桌上，側著頭觀察在自己右手邊的東方男人，突然問道：「你從哪來的？」

 

「台灣。怎麼了嗎？」

 

「……跟那個人一樣呢。」

 

聞言，顏離一不語，逕自撿了一塊烤餅乾送進口中，細細咀嚼，待他正準備向離他有些遠的酒保叫上另一杯酒而朝左邊側了側身子時，Leon捏住他的下顎，吻了上來。

 

兩人口中調酒的味道很濃，酸酸甜甜的，跟戀愛的味道一樣。

 

一吻方畢，Leon金色睫毛下的深藍色眼珠一順也不順地凝視著顏離一，認真地問：「跟我走吧？」

 

「不是隨便，我覺得你不錯，所以……跟我走吧？」

 

明明一開始另有所圖而向對方搭話的就是顏離一，但聽了Leon的邀請、意識到那是什麼意思之後，他不禁紅了臉。

 

最後，顏離一放棄了當晚的最後一杯酒，跟著Leon走出了那間有點低調的酒吧。

 

 

 

Leon問顏離一要不要先沖澡，顏離一點頭，拿了浴袍走進浴室，原本以為他洗好後才換Leon，沒想到對方在他正在沖掉頭上的泡泡時開門走了進來。

 

「哇──你幹嘛？我還沒洗好──」雖然等一下就要裸裎相見，現在的害羞為免做作，但這跟預想的程序不同還是讓顏離一嚇了好大一跳。

 

「我知道你還沒洗好。」將衣褲迅速地脫掉，Leon綻著笑容說：「一起洗？」

 

啊……果然是作風開放的美國人……。顏離一遮著臉如此想，渾身通紅──不知道是因為水溫過熱的關係還是因為剛進浴室的那個男人的關係。

 

擠到蓮蓬頭下，Leon將掛著的蓮蓬頭拿下，細心地為顏離一沖掉頭頂上的泡沫，然後趁著顏離一用沐浴乳洗身體時迅速地將自己淋濕。

 

一起洗澡的結果就是洗到後來絕對不是在洗澡，而是忙著做其他的事情。

 

蓮蓬頭又被掛回牆上了。

 

顏離一和Leon站在蓮蓬頭下，溫熱的水淋在身上，從頭頂、眉眼鼻唇、下鍔、鎖骨、胸膛、腰腹，然後隱沒在兩人正在結合的下半身中，最後再順著結實修長的腿流下。

 

那是緩慢而近乎平靜的律動，溫柔繾綣而美好。

 

在蓮蓬頭之下，水淋的他們幾乎睜不開眼，但卻不能阻止他們探索彼此的身體，他們接吻，進入和被進入，喘息和呻吟，或高或低，然後顫抖著高潮。

 

從浴室到床沿，最後才到床上。

 

明明就隔著保險套，但顏離一在對方高潮射精時卻有著那些精液全數射在自己體內的錯覺。

 

是那樣的燙熱。

 

然後他們睡著，之後在天亮時醒來。

 

Leon坐在床邊未著寸縷，伸手撫過顏離一的頰邊，打開床頭櫃，搜出另一盒全新的保險套，問：「最後一次？」

 

顏離一順從地張開身體，不吝地擁抱對方。

 

Leon用手撫弄著顏離一的性器，在他勃起之後為他套上套子，然後低下頭為他口交。

 

羞恥又興奮地，顏離一感受到自己的陰莖在Leon口中脹了起來，抵住了對方的喉頭，被服務的舒服極了，然後精液洴發在套子裡，身體不住地顫抖。

 

Leon撕開保險套，套上自己已硬挺的下處，再一次進犯前不久才為他打開的柔軟洞穴。

 

床鋪搖晃著，躺在上面的顏離一為了又是疼又是快感而呻吟著，Leon伏在他上方溫柔地進出著。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就只是做愛。

 

顏離一的右手和Leon的左手緊緊地扣在一起，像戀人那般的十指緊扣。

 

像戀人那般，但事實上只是一夜情罷了。

 

中午過後，顏離一趁著Leon熟睡時洗了個澡，然後離去。

 

 

★

 

 

周一，L設計公司進行了一場人事調動，雜誌編輯部門從營業部門調來了一位負責版面配置的人員。

 

「各位，這位是Ian，從今之後大家要好好相處喔。」部門經理笑瞇瞇地介紹著新來的人。

 

「請多指教。」

 

然後是每個人的簡短自我介紹，輪到最後一位的時候，那個蓄著淺金髮的男人抿著薄薄的嘴唇，直到經理出聲點醒他，他才說：「我是Leon Leslie，很高興認識你。」

 

「Ian Yan。我也很榮幸能認識你。」親切的笑容，無懈可擊的完美。

 

「好了，就地解散吧，大家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為下周末發行的雜誌努力吧！」經理拍拍手，眾人吆喝著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有最後自我介紹的Leon和新來的Ian被經理叫住，只聽經理笑容滿面地吩咐到：「Ian你的位置是Leon旁邊空著的那個，有什麼不懂的就問Leon吧；Leon你負責帶Ian囉！不會的再問我，聽到了嗎？」

 

看了Ian一眼，Leon嘆氣，認命地回答：「知道了。」

 

 

 

接近午休，Leon帶著Ian參觀了該部門後領著他到樓梯間，既沒有要上樓，也沒有要下樓的意思，況且坐電梯明明就很方便，根本沒有走樓梯的必要。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Ian嘴上依舊帶著那不變的笑容，問在窗邊停下腳步的Leon。

 

「你上個周末是故意的吧？知道我跟你同一個公司所以才找我搭話？」Leon轉過身問。

 

Ian仍是笑著，但看得出來比先前開心，「嗯，我知道喔……但是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啊，Leon，你生氣我沒有跟你實話實說嗎？」

 

摀住臉，Leon挫折地說：「我以為就只是一夜情啊……沒想到又見到你了，Ian。」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呢……有一點你好像弄錯了？」

 

「什麼？」

 

「我會找你搭話是因為我在踏進那間酒吧的時後看見你，因為是你……所以確認我沒看錯後才找你講話的，我不是隨便挑一個人的喔，這樣你懂嗎？」

 

「……你喜歡我？」Leon揚眉。

 

Ian──顏離一笑出聲，反問：「你說呢？」然後換來Leon挫敗的呻吟聲。

 

 

 

原本以為從營業部調來的顏離一對雜誌編輯部的工作會完全不懂，但意外的是才講過一次顏離一在工作上就很上手了，這讓陷在截稿日快到的同事們很歡迎新來卻幫上很多忙的他，很快地就混成一片了。

 

「欸，Ian你怎麼這麼厲害啊？排版和畫面整理那些一教就會？」下班後幾個同事搭電梯離開辦公室時有人這樣問。

 

「我以前是主修這方面的課，所以應徵的時候本來就是應徵雜誌編輯部，不過通過之後又跟我說這邊沒缺人就把我直接調去營業部，我可是等了很久才有機會調過來的呢！」

 

「怪不得。」

 

「一起吃晚餐嗎？」

 

這個問題才提出馬上就得到大夥的贊同，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了餐廳，說是當作顏離一的迎新聚餐。

 

飯後，在餐廳門口道了晚安，眾人紛紛離去。

 

回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顏離一和Leon走到部門車位分配區後，發現彼此的車就停在旁邊，讓顏離一笑著說：「這麼巧。」

 

打開車門，顏離一別有深意地看了Leon一眼，這讓Leon再度發出落敗的聲音。

 

「明天見囉。」聽到那聲呻吟，顏離一像是滿意了，擺手道別後鑽進了車內，揚長而去。

 

Leon靠在車門上，難為情地想起了中午顏離一對他說的話。

 

──既然你失戀了，那就讓我追你吧。

 

──啊？

 

──我說，讓我追你吧。反正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就這樣說好囉。

 

到底是誰說東方人很含蓄又保守的啊？根本就是詐欺嘛……Leon笑著搖頭，將車駛離地下停車場，結束這算是充滿驚喜的一天。

 

 

 

之後果真如那一天顏離一所說的，他開始追求Leon。

 

三不五時就會帶一些手工餅乾或其他食物到辦公室跟同事分享，然後在分給Leon的那份份量總是特別的多或者精緻、用心，有時候下班會問Leon要不要一起吃飯，一開始都是他請客，後來Leon覺得不好意思便跟他說一人一次吧，這讓顏離一覺得開心，因為表示著Leon不排斥和他一起用餐，並且對方雖然沒有察覺到，但這也表示對方有意思以後再和他一起用餐。

 

一開始只有在weekday的示好，過了兩個多月後，顏離一考慮了很久，覺得Leon應該是不討厭自己的，鼓足勇氣才開口問對方假日的時候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去看展覽。

 

收到肯定的答覆後，顏離一笑彎了眼，說他很期待那天的到來。

 

那之後顏離一開始會在週末找Leon出門，不論是吃飯、看電影、展覽、或者去郊外走走，而大部分時後Leon都會答應他。

 

雖然他們還沒有開始交往，但顏離一覺得這很好。

 

這樣就很好了。

 

他覺得開心，有一點甜蜜，是幸福的，所以這樣就很好了。

 

 

 

Leon第一次去顏離一家時看到了擺在桌上的小提琴盒，驚訝地問：「你會拉小提琴？」

 

給Leon泡了杯紅茶，顏離一說：「會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開始學的，雖然不是職業級的但還過的去，要聽嗎？」

 

之後顏離一拉了一首結婚進行曲，該溫柔婉轉的地方、該氣勢磅礡的地方，無一不符合那氣氛。

 

一曲結束，Leon笑問：「為什麼是結婚進行曲？」

 

「最近在練習這首囉，獻醜了。」顏離一聳肩。

 

「多拉幾首吧？我覺得很好聽。」Leon要求。

 

面對這難得的要求，顏離一又拿起才剛放下的小提琴架在肩上，而後從莫札特到蕭邦再到貝多芬，一曲一曲拉奏，直到那個午後結束。

 

之後除了平時的可口食物，週末的一同出遊，顏離一和Leon兩人還多了一起窩在顏離一家偶爾聽顏離一拉奏小提琴、偶爾看看影集、聊天的行程。

 

兩人對這樣的相處都毫無異議，算是相處愉快。

 

 

 

近日，顏離一接了個頗困難的CASE，弄了一個禮拜還是搞不定，眼看截止日就要到了，迫不得已他只好去請教平時是專門接觸這塊的同事。

 

奈何那人卻嫉妒顏離一才調來這部門半年多就受到部門經理的賞識，不僅讓他的頭銜更好聽還加他薪，便對顏離一冷嘲熱諷，還藉口自己也很忙，沒空幫忙，隨隨便便就把顏離一趕走了。

 

看那同事這樣，顏離一也不好說什麼，只好默默地回自己座位，打開檔案繼續趕工。

 

他是看那人是所有人中最有空的，而且最熟悉這塊區域才去提問的，沒想碰了個大釘子回來，碰壁一次，他也就放棄去問其他人了，索性自己摸索努力。

 

當大家都下班後的九點，辦公室只剩下他這一盞燈還亮著，往後仰將身體整個陷入了椅子中，顏離一按著太陽穴，皺著眉閉起眼，將電腦螢幕用眼皮隔絕在外。

 

之後他打開抽屜拿出即溶咖啡包，正準備走到休息間沖咖啡、提神，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

 

看著走出來的人，顏離一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喊：「Leon！」

 

「Ian？你怎麼還在！」剛踏出電梯的Leon也被顏離一嚇了一跳，按下樓層電燈開關，四分之一的電燈亮了起來。

 

「趕工……周五要交一份Demo給客戶看，不過我老是弄不好。」顏離一苦笑。

 

「怎麼會？什麼東西把Ian難倒了？太稀奇了吧！需要幫忙嗎？」

 

「可以的話……幫我看一下好嗎？」

 

拉過椅子，Leon擠到顏離一身邊坐下，盯著螢幕頭也不抬的說：「喝咖啡？快去泡吧，我幫你看看。」

 

「謝謝。」

 

顏離一捧著咖啡回來時Leon已經用起了他的電腦在編輯檔案。

 

「你會用？」啜了一口咖啡，味道沒有家裡研磨咖啡豆來的好，但對於提神功能倒還說得過去。

 

「之前也是為了某個專案學了這玩意，勉勉強強會用囉，我幫你吧。」

 

「等等，你怎麼會又回來公司？」

 

「明天早上要直接去拜訪客戶，剛剛下班忘了帶文件回家，所以才又過來了，反正只是拿個東西，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幫你弄好這個吧。過來跟我說哪裡要用什麼吧。」拉著顏離一坐在自己身旁，Leon很順的操作起來。

 

忙了四五個小時後，終於把要demo帶弄出了個大概，Leon露出得意的笑容，喝著方才在販賣機投的可樂。

 

那得意的表情像是小孩子連續考了好幾次的第一名那般，透露著驕傲。

 

道謝後，顏離一看著Leon的側臉，趴在桌上問：「欸，我有跟你說過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咦？」Leon愣住，沒想到隔了這麼久顏離一會忽然提到有關這方面的事情。

 

「沒有吧？」瞇起眼，顏離一帶著淡淡的笑意道：「我就是被像你現在這樣得意又開心的樣子吸引的喔……我記得那時後是部門的雜誌比賽得獎，裡面的某一個企劃大受好評，被票選為最佳專欄吧？」

 

「啊──你是說一年多前TF得獎那次？」說到那次得獎，Leon整個精神都來了。

 

「嗯，我記得你那時後笑得很開心，看得我都心動了呢……」回憶起那時後看見Leon在布告欄前笑得極開心的模樣，顏離一臉上也染上笑意。

 

是一見鍾情吧。

 

那之後他就注意著Leon，看著對方忙碌的身影，以及沉溺在工作中、愉快享受的表情，漸漸地想要可以和對方在一起、更深入相處的機會。

 

在酒吧的相遇和部門調動全然的是得來不易的機會，於是他鼓足勇氣踏出了第一步，幸好Leon沒有把他推開。

 

他一直覺得很慶幸。

 

「你還記得嗎？在酒吧那次我跟你說不可以隨便，我也不是隨便選擇跟你搭話的，我是真的對你抱有好感，才這麼做的。」

 

把私人物品丟進公事包中，顏離一將電腦電源關掉，說：「回家吧，今天很感謝你幫我，改天請你吃飯以示答謝好嗎？」

 

Leon頷首，關了電燈後跟著顏離一進了電梯。

 

電梯中，顏離一忽然想到了什麼，側著首問道：「這半年來我對你的追求，你還喜歡嗎？」他指的是那些花時間的烘培、共同出遊和小提琴演奏。眼神再認真不過。

 

明明只是問句，Leon卻感到不好意思，紅了臉，電梯都從十二樓到達B1了才緩緩點頭。

 

「喜歡就好。」顏離一笑著率先走出電梯，朝停放車位走去。

 

跟在後頭的Leon再度想著，東方人……哪裡含蓄啦？

 

 

 

在那個困難的專案順利交付給客戶後，顏離一請了Leon一頓好料當作謝禮，並且開始考慮是否該向對方提出交往的要求。

 

顏離一並沒有忘記他和Leon會認識是因為對方失戀後到酒吧解悶，雖然Leon喜歡他的追求，但不代表Leon已經從失戀中走出來了。

 

他只怕Leon還喜歡著那個人。

 

他一直都知道那個人是誰，只是沒有跟Leon說過他知道。

 

那個人之前和Leon在同一個部門工作，職務是網站編輯與管理，不過在他之前調去了另一個單位。

 

同樣都是台灣人，同樣都是男性。

 

相比之下，顏離一不覺得自己會輸給對方，然而他清楚，感情這種事是無法以常理來比較輸贏的。

 

 

 

面對顏離一的表白，Leon開始思考著自己這半年多來的感情。

 

在顏離一來之前，他在追求的人──紀一威──已經調去別的部門了，況且對方也跟他說了他們之間不可能，這半年多來他們還有接觸過幾次，不過紀一威都很明確地拒絕了他，近來一次他甚至看到了有另一個人陪在紀一威身邊。

 

對紀一威的感情好像隨著距離和時間慢慢地淡了，取代之的是顏離一的陪伴和他所謂的追求。

 

沒有什麼不好。

 

顏離一是他喜歡的型，又對他好，在一起也很輕鬆愉快，對於這段關係，他很喜歡亦很享受。

 

一開始是他單方面的在接受顏離一的付出，漸漸地他也想要關心對方。

 

像是前不久的demo，雖然折回公司，並沒有義務要幫助對方，但那時後他就是捨不得看顏離一一個人辛苦地忙碌，於是馬上說要幫忙。

 

因為接受了對方的好，所以也想要回饋給對方。

 

不是單純的施與受，而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對他好。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須先釐清對紀一威的情感是否仍然如舊，若仍是，那麼無論他是否繼續接受顏離一的付出，對顏離一來說都不公平。

 

 

 

下午三點，Leon找了紀一威在鮮少人會使用的樓梯間談話。

 

「──你現在好嗎？」

 

「嗯，很好，Leon你呢？」

 

「還不錯囉，……你身邊的那個人，對你好嗎？」

 

「呵……他啊，對我很好，怎麼了嗎？」紀一威笑著說，偏頭問：「你啊……不會還是對我……」話沒說完。

 

Leon看了紀一威一會，然後才轉移視線看著窗外，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也許吧……」笑著嘆息。

 

他們都是成人了，對於得不到的感情，不搶不奪，只微笑嘆息。

 

「也許嗎？……你自己，也不確定？」拍拍Leon的肩，紀一威說：「快點想清楚吧，你真的還喜歡我嗎？」

 

良久，Leon才說：「你也知道感情這種事不是說不喜歡就可以不喜歡的啊……」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開。

 

他們的對話一字一句不偏不倚地傳入正好走樓梯上樓的顏離一耳中。

 

無意偷聽，只是剛好他到他七樓辦事，想說運動一下，爬樓梯回十二樓，沒想到就聽到了這段對話。

 

在轉彎上十二樓的之前他停下腳步，聽完對話後，他靜悄悄地轉身往樓下走去，一路走到了一樓，再搭電梯回十二樓。

 

不是沒有想過Leon也許還喜歡著紀一威，只是親耳聽到比自己的想像和猜測要來的傷人許多。

 

在心中打算要問出口的交往怎麼樣都再也說不出來。

 

他膽小的退回了他所謂的追求的那條線，靜靜地付出，不敢把那句「請你和我交往，好嗎？」說出口。

 

只要維持著這樣，他也就滿足了。

 

再找到下一個人之前，就這樣，也就夠了。

 

 

★

 

 

又是一個周末，同事們之前就打打鬧鬧地說一定要找個時間去顏離一家開PARTY，在他們部門，輪流到部員家聚會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而這個周末終於輪到顏離一。

 

下班後，大夥提著食物到顏離一家，晚上就在吃吃喝喝、看影片中度過。

 

夜半，因為他們都喝了酒，顏離一就叫大家明天酒醒了再回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客廳的眾人漸漸入睡，平息的呼吸聲在客廳裡輕輕淺淺地響著。

 

因為先前看了恐怖片，所以把大燈關了，只留下一盞黃色檯燈照著室內，播放機現在正在播剛出DVD的愛情片，整個客廳只剩下他還醒著，此時他和Leon坐在隔壁，身體斜靠在一起，Leon的頭靠在他的肩窩上，兩人的手甚至疊握在一起，像是情侶，看起來很幸福。

 

看著螢幕上老套的愛情劇，顏離一忽然鼻頭一酸，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他哭了。

 

不是為了螢幕中不得不分開的情侶，而是為了這看似寧謐的時刻，他期待了很久的寧靜時刻，只是他想要的不是像現在這樣。

 

現在的安寧，只是假的。

 

他和Leon像情侶，但卻不是。

 

他靜靜地哭，淚掉得很兇，然而他沒有哭出聲音，不知是用了多少力氣，壓抑著，連身體都沒有抖動。

 

這一夜，他就這樣流淚，沒有驚醒在他身邊、靠著他睡的Leon。

 

 

 

近來，顏離一不知道是自己錯覺還是過敏，總覺得Leon常常跑去找紀一威，雖然事後Leon看起來沒有特別的開心或是沉浸在戀愛中的感覺，但總是弄的顏離一心煩意亂。

 

想切斷自己對Leon的感情，卻不是能說到做到。

 

 

 

「Leon你未免也太無聊了吧？你現在是在藉由我的拒絕確定自己不喜歡我了嗎？」紀一威喝著拿鐵問。

 

「喔？你怎麼知道？」

 

「我聽Mavis說你和之前新進的部員感情很好，Mavis說那個人喜歡你，你似乎也喜歡他不是？」Mavis是雜誌編輯部門的女職員。

 

「我現在在弄清楚我到底還喜不喜歡你，還是喜歡他啊……我不想對他不公平。」Leon低頭笑著。

 

「喔？你只想到對他公不公平啊……那我呢？你這樣做對我公平嗎？簡直是再利用我，不是嗎？」紀一威睇他，又繼續道：「還說確不確定呢，明明就是喜歡他吧你，光憑只為他著想這點不就能確定了嗎？」

 

想了想紀一威的話，Leon又想起了之前和顏離一相處的種種，唇畔勾起溫柔的笑，道：「說的也是……」

 

「你果然喜歡他啊……朋友。」

 

談笑之間，一道清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一杯大杯的熱可可，外帶。」

 

「Ian？」Leon詫異喊到。

 

「喔？這麼巧，Leon，你也在這，跟朋友嗎？」望向一旁的紀一威，顏離一牽起微笑。

 

「你好，我是Chi，Leon的朋友，以前在雜誌編輯部工作，現在調到了資安部。」紀一威自我介紹。

 

「幸會，之前聽過Leon提過幾次你。」接過店員裝袋的熱可可，顏離一道：「下班了，先走一步了，晚安。」

 

一直到離開公司的員工咖啡廳，顏離一唇邊的笑，始終完美的無懈可擊。

 

 

 

那天晚上，顏離一拿出了好一陣子沒碰的小提琴，發呆了一會，才運弓拉琴，奏的是當初第一次拉給Leon聽的結婚進行曲。

 

想著過去相處的種種，心裡難過的還是哭了。

 

那首曲子他沒有拉完。

 

琴聲停了，他抱著小提琴蹲下，呢喃：「……我不行嗎？不是他……我真的不行嗎？」他難過的自問。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Leon喜歡他，看著他，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還是得不到Leon多看他一眼，就只是一眼，都留不住。

 

想著過去，那些……全都是自以為的甜蜜，Leon不喜歡他、沒把他放在心上，和今天看到、Leon和紀一威的相處相比，根本就無法比擬。

 

Leon看起來很開心。

 

最後他痛哭失聲，為了那些付出，卻還是得不到Leon的注目而哭。

 

 

 

隔天，因為前一天哭的狠了，顏離一意早起床便發現自己發燒了。

 

打電話請假時還遭到接電話的Mavis嘲笑，Mavis慰問過幾句掛了電話後他躺在床上，起初什麼也沒想就只是發呆，到後來還是想起了他和Leon的事情。

 

回憶著過去快十個月的日子，想著第一次見面以及那天溫柔的夜晚，思考著到底要不要放手，只是想著這些，加上不時的昏睡便花掉了一整天。

 

晚上六點，肚子終於有了一點飢餓感，顏離一拖著痠痛的身體走到廚房，翻出鍋子和白米，蒸熟之後和了水放到瓦斯爐上煮，神情完全放空攪拌著鍋內。

 

米都還沒熬到軟爛，電鈴響了起來，關掉瓦斯，顏離一脫下圍裙前去開門，站在門外的人讓他有些意外。

 

「Leon？你怎麼來了？」讓對方進來後顏離一拿了雙拖鞋給他。

 

「Mavis說你發燒了，所以來看看你，燒退了嗎？」說著便伸手去摸顏離一的額頭。

 

「退了，謝謝你來看我，不過別靠我太近，免得被傳染。」拉下Leon的手，顏離一有氣無力地說。

 

「吃過飯了嗎？」

 

「正在煮……」語尾咳了幾聲。

 

「你躺著休息吧，我幫你煮。」說著就把顏離一按進沙發中，將一旁的衣物蓋到他身上，語氣溫溫地道：「別起來，我弄就好，嗯？」

 

「……好。」終究是敵不過心上人的要求，顏離一乖巧地躺在椅子上休憩。

 

之後端出來在顏離一面前的是香噴噴、看起來很好吃的皮蛋瘦肉粥，上頭還加了一些青蔥，托盤上甚至還有一小碟肉鬆。

 

用湯匙將粥送進口中，口感不油膩，但色香味俱全，再配上肉鬆，顏離一因病而失去的胃口又回來了，吃了幾口後，他問：「你怎麼會煮這個？」美國人……不吃皮蛋瘦肉粥的吧？

 

「前些日子才研究過……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場了。」Leon臉上浮起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慢慢地再吃了幾口，一整晚粥總算是吃掉了一半，同時Leon從提來的袋子中拿出麵包當作晚餐食用，瞅了瞅他，顏離一緩緩開口問：「學這個……是為了Chi嗎？」

 

「咦？……為什麼？」

 

又吃了幾口粥，顏離一才又開口，語氣頗酸地說：「你還喜歡他，不是嗎？我看你們最近處得不錯……你沒有再失戀了吧。」

 

「Ian你為什麼這麼說？你從哪裡知道我還喜歡著Chi？」

 

「……所以是還喜歡著囉？」不甘心地反問。

 

「……我沒有，我現在不喜歡他了啊。」

 

「說謊！我之前不小心聽到你和Chi在樓梯間的談話，他問你是否仍喜歡著他，你說也許吧……昨天，昨天你明明也──」賭氣地，顏離一晚飯也不吃了，抓著身上的外套身體縮進沙發中，模樣看起來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

 

「昨天怎麼了？」

 

「你和Chi在咖啡廳看起來很開心！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很開心啊……」

 

「你──傻瓜，你吃醋了？」Leon放下啃到一半的麵包，移動身軀靠近將自己縮的小小的顏離一，撥開對方遮住眼睛的瀏海，問：「你嫉妒嗎？」

 

哼了哼，顏離一撇過頭，扁著嘴，聲音有些啞，道：「我說過我對你有好感吧？我也說過我要追你吧？……你不懂嗎？」說著，眼睛便紅了一圈，心裡覺得委屈。

 

「笨蛋，之前那是因為我不確定自己的心意，但是想著不能對你不公平，所以才找Chi聊天，而昨天，是因為聊到你、想著你，所以我才笑了，……你明白嗎？」扳過顏離一的臉，Leon望進對方黑色的瞳孔中。

 

「……講清楚，什麼意思……」顏離一的眼神不敢看著Leon，只得亂飄。

 

將額頭抵靠著顏離一的額，Leon揚起寵溺的笑容，輕輕地說：「就是我心裡想著你就覺得開心的意思……想著你，就忍不住想要微笑的意思，……我想，就是我也喜歡你的意思……」這句話隱沒於四片唇瓣緊緊貼合之中。

 

那個吻之後，顏離一推開Leon，擦著嘴唇說：「你明天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

 

「要是感冒的話，就算了吧。」Leon笑，「可以再親你嗎？」

 

顏離一不語，過了一會才將眼睛閉起，任由Leon親吻。

 

摟著顏離一，Leon舀著粥一口一口餵進對方口中，突然說：「跟我交往吧？」

 

「……好。」

 

親都親過了，做也做過了，況且對方也說了喜歡他，要是不答應未免也太矯情了。

 

餵完顏離一後Leon從櫃子中找出成藥，讓顏離一吃了之後再洗澡躺去床上休息。

 

蓋好被子後顏離一要Leon回家，別待在他家免得被傳染，但Leon堅持要留下來，爭不過他顏離一也就隨便他了。

 

 

 

再隔天，Leon果真如顏離一所說的感冒了。

 

Leon斜臥在床上，看著病已經好的差不多的顏離一忙上忙下，一下切蘋果給他吃，一下又熬了雞蛋粥，然後洗衣服洗被子，說是除菌。

 

忙完之後，顏離一坐在床邊，握著Leon的手，輕輕說著自己先前的煩惱。

 

「嗯……真的是個笨蛋，Leon怎麼辦？你喜歡的人是個笨蛋耶……」顏離一笑著問。

 

「那又怎樣呢？就算是笨蛋我還是喜歡啊。」

 

「笨蛋……」顏離一握著Leon的手，在自己頰邊蹭了蹭，「噢，我是說你。」

 

「Ian，笨蛋喜歡笨蛋……這樣不是剛剛好嗎？」

 

聞言，顏離一笑倒在Leon懷中，口中嚷著：「要做笨蛋你自己去，我才不要呢！」

 

Leon緩緩輕撫著顏離一，同樣笑著。

 

那是剛進入春天的三月。

 

 

 

之後，關於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才正要開始呢。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