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無味、日復一日數饅頭的日子中,終於讓齊子梁等到放假了,當解放的那刻到來,他迫不及待地行李一收、鞋子一穿就一溜煙地搭上回家的車,一路上心情好不愉快,口中哼著歌,腳步簡直是用跳的。

 

從包包搜出鑰匙,像是巴不得整棟大樓的住戶都知道他今天開始放假三天,齊子梁打開門後用著歡呼的音量朝屋內喊:「爸──媽──我回來了!」

 

石春穗放下手中的汆燙波菜,從餐廳走到大門口迎接大兒子,滿臉笑容的接過他的行李,說:「快去洗手,可以吃飯囉!」

 

當齊子梁被母親從客廳推到餐廳的時候,原本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齊子君齊子鴦兩兄妹興高采烈地挑下椅子撲到他身上。

 

「大哥你回來了!」齊子君開心地抱著齊子梁的腰,像小動物見到許久不見的主人一樣,開心地蹭了蹭。

 

倒是原本也要抱住他的齊子鴦在差點貼上大哥時,捏著鼻子往後退,用著誇張的語氣說:「大哥你好臭喔!」

 

「啊,因為穿著外套,車上很多人,而且我下車後是一路跑回來的啊,留了不少汗嘛……」搔著只剩下一兩公分頭髮的頭頂,齊子梁哈哈大笑,「我去沖個澡再來吃飯喔。」

 

「大哥快點,我好餓──」齊子君把頭壓在齊子梁的肚子上,撒嬌地蹭了蹭。

 

「好,我會快一點,你乖乖到椅子上等。」說著便把弟弟按回椅上。

 

待齊子梁走進浴室後,石春穗掩著嘴笑,話中帶著些許得意,向齊大緣說:「孩子的爸,你兒子去當兵後多了一點男人味喔。」

 

「那當然,男人就是要當過兵才會變成真正的男人!況且他可是我兒子呢!」齊大緣驕傲的說。

 

「呵呵,怎麼有人拐著彎稱讚自己呢,也不害臊。」石春穗笑呵呵的拍著丈夫的肩膀,笑彎了眼。

 

 

 

 

難得放三天假,齊子梁本來預計回到家的隔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要起床,但沒想到平時在部隊的良好生活讓他早早就醒了。

 

躺在床上,連回籠覺都睡不著,賴在床上翻來滾去一會後才離開房間。

 

石春穗和齊大緣兩人也醒了,一個在看報紙,一個照著書做著手工玩意。

 

之後齊大緣要開車載妻子去市場買菜,卻被石春穗按回椅子上。

 

她笑咪咪地拉起齊子梁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說:「小梁跟媽咪去好不好?」

 

難得兒子回來,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兩人獨處的時間問一些母親會為兒子擔心的問題了。

 

「好啊,我去換衣服,媽你等我一下喔!」

 

 

 

在買菜的時候,齊子梁接到了單靖言打來的電話。

 

那時石春穗正在賣魚的攤販跟老闆喊價,在一群為了買到最新鮮最便宜的魚而殺紅了眼的婆婆媽媽中齊子梁特別顯眼,有點受不了誇張到不行的氣氛,齊子梁默默地拎著剛買的豬肉和青菜退到角落去,然後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鈴聲。

 

聽著情人的聲音,齊子梁嘴角牽起漂亮好看的十五度角,眼神也放柔了,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戀愛中的人。

 

「啊,我媽在叫我了,我回去再打給你喔,好……先這樣,掰掰。」

 

電話那頭的單靖言在收線前對齊子梁說了我愛你,讓齊子梁不禁心跳加速,臉上的溫度偷偷升高了幾度。

 

「跟誰講電話啊?這麼開心?」石春穗提著裝著魚和蝦子的袋子走來,雖然已經快五十歲,但是她可沒漏看兒子臉上開心的表情。

 

「嗯……」猶豫了幾秒,決定說實話,「是學長。」

 

「是以前校隊的學長嗎?你們感情真好啊!他現在在工作嗎?」

 

齊子梁小心地回答著母親的幾個問題,就怕不小心就直接告訴母親他和單靖言正在交往的事情,雖然知道遲早要面對的,但絕對不是在大馬路上的現在。

 

 

 

午後,齊子梁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從音響流出的輕音樂很撫平焦躁的心情,天氣涼涼的,是一個很適合躺在草皮上吹著風、看著天空聊天,然後慢慢進入夢鄉的好日子。

 

茶几上有石春穗打的原味果汁和自己烤的小餅乾,齊子梁把腳跨在小凳子上,撿起盤子上的餅乾嚼著。

 

回來不到二十四小時,卻幾乎被當作豬在養了。

 

昨晚的晚餐和今天的中餐都很豐盛,中間還加了消夜和點心,看來母親的目標是讓他胖個三公斤回部隊。

 

父親和母親感情極好的手牽手去附近的公園做飯後散步,留下幾個孩子在家裡。

 

齊子逸跟著林沐海去買做畢業展覽要用的材料,而齊子君和齊子鴦兩人窩在遊樂器前面嘰嘰喳喳地討論如何破關。

 

太過舒爽的天氣讓人容易昏昏欲睡,當齊子梁斜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想著單靖言早上打電話跟他說他今天在公司加班沒有回新竹時,隨意丟在一邊的手機響了。

 

「大哥你的手機響了喔?」齊子鴦和齊子君先後回頭,看見自家大哥已經快進入夢鄉了。

 

齊子鴦快步走到沙發邊,拿起了唱著GReeeeN的歌的手機,搖著齊子梁的肩。

 

「大哥大哥,有人打電話給你啦!大──哥──」

 

被妹妹搖到驚醒的齊子梁胡亂用手背擦了擦流出來的口水,手忙腳亂的接過手機,「誰、誰打給我啊?」

 

「吼!我又沒看我怎麼知道!而且我又不一定認識!快接啦!一直響吵死了!」

 

按下接聽鍵,齊子梁扁嘴,看起來比妹妹還像沒長大的小孩,委屈地說:「喔好啦,子鴦你好兇喔……喂?」

 

『噗,你被你妹罵了?』一接通,就是單靖言的笑聲。

 

「學長……還不是你害的,幹麻挑我在睡覺的時候打來啦……」齊子梁嘟著嘴抱怨,更像小孩子了。

 

『你自己說回家後要打給我的,但是我沒接到啊,所以我只好打給你嘛。啊、你剛剛睡覺流口水了?』單靖言在手機的那頭說,不時傳來沙沙的聲響。

 

「對不起,我……忘了,唉唷你幹麻聽這麼清楚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齊子鴦走回遊樂器前時一邊大聲念著大哥都幾歲人了睡覺還會流口水羞羞臉!音量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單靖言透過手機聽到。

 

明明對方就看不到,但是單靖言的低笑讓齊子梁尷尬地又擦了擦嘴角。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睡覺很容易流口水。』說完還是忍不住又笑了,然後繼續說:『我就知道你忘記了,』語氣中盡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寵溺,『沒關係,你剛剛打來的話我也沒辦法接,早上跟你通完電話就被經理抓去開會了,一直到剛剛才結束。』

 

「好辛苦,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明天還要加班嗎?」

 

『開會的時候經裡有叫便當;等一下把文件交出去就可以下班了,晚上可以去找你嗎?』

 

「等一下你不要打馬虎眼啊你!經理有叫便當不代表你有吃!你有沒有吃啦?」這傢伙居然想用後面的問句打混過去。

 

單靖言苦笑,『我有吃啦。』雖然沒吃完。默默在心裡補充。

 

他不習慣一邊忙碌一邊吃飯,所以總是會犧牲用餐時間,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齊子梁在電話那頭質問他。

 

「你要記得吃飯,不要又忘了然後胃痛到發燒喔,我會擔心。」在一起好幾年,兩個人總是會像老媽子一樣關心著彼此。

 

『我會,你不要亂擔心,你還沒回答我,晚上有空嗎?』

 

「我才沒有亂擔心呢,而且你可以擔心我我就不可以擔心你嗎?哼哼哼!」

 

『好好好,你沒有亂擔心,你也可以擔心我,乖,不要生氣。』

 

「哼哼,這還差不多。」屈起膝蓋,齊子梁把頭擱在膝蓋上,「晚上有空啊,要一起──」

 

『我去找你,方便嗎?』難得放假回家,依照齊子梁的懶惰,一定不想出門,因此單靖言很快的打斷齊子梁未完的話。

 

很快的約定好時間,收線後齊子梁被一直無法破關的弟妹抓去幫忙,在父母散步回來進門後,他連忙告知晚上學長會來,可不可以多準備一人份的晚餐。

 

石春穗很大方地說沒問題,隨後又問:「是早上打給你的學長嗎?」

 

「是啊,怎麼了嗎?」答得小心翼翼而且裝得若無其事,就怕母親下一句問「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關係」,那他可能會嚇到奪門而出。

 

「隨口問問。」

 

看著母親沒多問什麼,然後哼著小調進房,齊子梁這才放下一顆心。

 

 

 

 

前一年單靖言去當兵而比較少到齊家拜訪,因此單靖言剛到時,對他石春穗和齊大緣雖然有印象,但卻是有點陌生,直到晚餐時間幾個人話匣子一開,這才熱絡起來。

 

飯後齊家父母和兩個雙胞胎在客廳看綜藝節目,看到有趣的地方笑的合不攏嘴、拍手聲不斷。

 

而齊子逸和林沐海則是回房間準備學校的作業,趁著弟弟回房間的時候,齊子梁把單靖言也拉進自己的臥房。

 

關上門,單靖言靠在門板上,好笑的瞅著齊子梁,唇邊掛著笑,問:「幹麻這樣偷偷摸摸的?你好像很緊張?」

 

「唉唷,你不知道我媽今天讓我超緊張的,我一直覺得她要問我我跟你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之類的,雖然不是怕她和爸爸罵我,但是我還沒想好如果她突然問我我要怎麼回答啊……」

 

張口雙臂攬住齊子梁,單靖言順著他的背,安撫道:「不要感到恐懼嘛,你決定要跟他們說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吧,我會跟你一起面對的。」

 

「不是恐懼啦……就是,心情有點複雜,我不會形容,總之就是很微妙。」好像有點期待母親趕快發現趕快戳破,但是又不想突然被說破,很矛盾。

 

「該來的總是會來,別想太多,好好的跟他們說,他們會懂的。」

 

親了親齊子梁的額頭,單靖言伸手摸那跟自己去年一樣理為平頭的頭,寵溺地衝著齊子梁一笑,這一笑讓齊子梁失神,臉紅。

 

「不要這樣笑啦……」把臉埋進單靖言的頸窩,齊子梁渾身燥熱,面對好久不見的笑容,一如以往地毫無抵抗辦法。

 

擁著齊子梁,單靖言移動腳步讓兩人到床邊,坐了下來。

 

「我這是鼓勵你啊,不然要我哭給你看嗎?」說著做了一個很醜的表情,逗笑了齊子梁。

 

「哈哈哈好醜喔──」往單靖言懷裡賴去,齊子梁笑的全身都在顫抖。

 

笑了一陣,齊子梁捉住單靖言的手,仔細地撫摸著上頭的紋路和繭,滿足地瞇起眼,溢出嘆息,「能這樣跟你在一起真好。」

 

單靖言淡淡地笑,另一隻手從齊子梁的額頭往上輕撫至頭頂,像哄小孩那般摸著,眼睛也彎了。

 

寧靜的幸福感盡在不言中。

 

 

 

將近十點,趁著綜藝節目換檔的時間,齊大緣削了水果端到客廳,石春穗呼喊在房間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出去吃水果,不一會齊子逸和林沐海就出去了。

 

「子梁這孩子真是的,他學長難得來家裡作客還不趕快來拿水果去吃。」邊碎碎念,石春穗站了起來,往大兒子的房間走去。

 

齊子逸本來要阻止母親的,沒想到還來不及開口,石春穗就已經走到齊子梁的房門口了。

 

「真是!笑得這麼大聲,音樂也開這麼大聲,難怪聽不到我們叫他。」先敲過門,但卻沒有人應門,石春穗笑著無奈地抱怨。

 

雖然在客廳沒有聽到過於大聲的音樂和笑聲,但是站在房門前就很清楚了,聽起來門內的兩人很愉快。

 

扭動門把,輕輕推開門,石春穗正要出聲叫他們去吃水果,卻在由門縫看見房內兩人的互動而瞬間噤聲。

 

床上,齊子梁和單靖言緊緊靠在一起,盤臥的腿上擱著雜誌,有說有笑,然後單靖言摟住齊子梁,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換來齊子梁的面紅耳赤,然後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齊子梁也在單靖言臉上親了親。

 

明明就是幾秒間的事情,但看在石春穗眼裡卻像慢動作播放,一格一格地很清楚。

 

他們接吻的動作隱於緩緩帶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門後。

 

門外,石春穗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濕潤,緩緩的移動腳步,雖然很努力想要隱藏震驚的情緒,但是走回客廳時她還是收不住因為緊張而掉下的眼淚。

 

「媽媽妳怎麼了?不是去叫兒子吃水果嗎?怎麼突然哭了?」齊大緣摘下看書時戴的老花眼鏡,拉起在自己身邊坐下的妻子的手。

 

 

 

稍晚,在齊子梁告訴父母單靖言要過夜時,突然發現大兒子的秘密的齊家夫妻很努力不表現出尷尬和不自在,倒是齊子逸在一旁嘆氣,心中暗罵這個笨哥哥。

 

 

 

 

隔天早上,齊大緣用要買早餐的理由,讓單靖言跟他一起出門。

 

本來要跟父親一起去地齊子梁被母親叫住,說有話跟他說,於是他搔了搔頭然後目送一起出門的父親和學長。

 

走往早餐店的路上,單靖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題,於是只好默默跟在齊大緣身後,偶爾說幾句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無關痛癢的話。

 

齊大緣的模樣並不嚴肅,甚至可以說是慈祥,眼角的魚尾紋和臉上看得出是有經歷過風霜的紋路在總是透露著和善的眼神與嘴角的襯托下,成了溫和的氣質,再加上眼鏡,更顯的斯文。

 

他們去了離家大約步行十多分鐘的早餐店,踏出早餐店後,齊大緣終於主動說話了。

 

「你和我們家子梁感情很好吧?」

 

「啊?」沒料到突然被問這個,單靖言愣了一下,隨即答到:「嗯,比普通朋友要好上一點。」

 

五十多歲滄桑的眼神露出溫柔,齊大緣又問:「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大一的時候,我那時候是弓道社的社員。」

 

「啊,那認識滿久的了,五年了吧?那孩子愈大深交的朋友就愈來愈少,也很少帶朋友回家來玩,更不用說過夜了,你好像是第一個……」

 

單靖言笑而不答,會突然進入到這個話題,聽起來應該是有另一層要談的話題。

 

綠燈亮後他們過了馬路,齊大緣嘆氣。

 

「齊爸爸怎麼了?一大早就嘆氣。」

 

別有意思看了單靖言一會,齊大緣說:「你看起來很聰明,我就不說暗話了吧。」

 

他們從大馬路轉進了巷子,距離前景社區大約還有八九分鐘的步行時間。

 

「昨天晚上我太太叫你們吃水果。」

 

「咦?怎麼會?我跟子梁沒有聽到……」

 

「看你們沒人應聲,我太太她去了房間,但是看到你們那個──」緊張地吞下口水,齊大緣遲疑幾秒,才又繼續說:「你們在親吻。」

 

幾乎是在說他們完這句話的同是,他們在除了他們就無人的巷子中停下腳步,寂靜在他們之間炸開。

 

單靖言驚訝得差點把早餐摔落在地上。

 

「我太太說她絕對沒有眼花……可以誠實回答我嗎?你們是不是在交往?」

 

單靖言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完全沒料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問這個問題。

 

難怪齊子梁擔憂著被父母詢問他們的關係的那一天到來,這個情況太過的令人出乎意料了,簡直就是殺的人措手不及。

 

「我們……確實是在交往,啊、不過請不要責罵子梁,是我對他告白的。」坦承後的頭一件事情就是護著心愛的學弟。

 

聽到肯定的答案,齊大緣心中一塊石頭放下,不過卻也開始為另一件事擔心。

 

笑了笑,齊大緣道:「不會罵他的,這種事情我們家不是第一次遇到,好幾年前我跟孩子的媽就已經被訓練的懂得去接受孩子的一切。」說的是齊子逸和林沐海的事情。

 

「家裡四個孩子都是我們的心頭肉,寶貝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在這種需要我們的情形下責備他呢?要說的話不如說是擔心吧,擔心外面的人說閒話。」

 

看見單靖言握緊的拳頭,齊大緣又嘆息,續道:「我太太現在也在家裡跟子梁講這件事,所以才會把你叫出來,不好意思啊,把你們當犯人一樣兩邊分頭詢問。」

 

明明就是擔心寶貝兒子才這麼做,但卻因為覺得這樣的行為會讓人心裡感覺不舒服而感到不好意思,這讓單靖言突然間覺得一直瞞著他們是一件很傷人的事,而感到羞愧。

 

他心疼齊子梁,所以希望齊子梁能照著能讓自己感到最愉快、最沒有壓力的方式走,但他卻忘記了齊子梁的父母也會擔心。

 

雖然不是有意,但卻在不知不覺中讓為人父母的他們擔心了。

 

小小的反省了一下,腦袋轉了一下,單靖言突然大聲問:「阿姨現在也在跟子梁講這個嗎?」

 

「對啊,怎麼了?」

 

「叔叔不好意思,我、我先回去,早餐就麻煩你了。」說著便把手上的塑膠袋塞進齊大緣手中,一臉煩惱的往齊家跑去。

 

不明所以的齊大緣拎著滿滿的四袋早餐,在後頭小跑步著──雖然還是根本不上單靖言,慌張地喊著:「等等我啊──」

 

 

 

一路狂奔回前景社區,但單靖言卻忘了他不是住戶所以沒有晶片卡刷大門的門禁,好在警衛記得他是剛剛跟二號八樓的齊先生出門的人,於是幫他開了門。

 

焦慮的等電梯時單靖言很認真的考慮走樓梯會不會比較快,幸好電梯一下就來了,隨著電梯一樓一樓升高,他的心跳愈來愈快。

 

說好會陪在身邊一起面對的,但是卻在突然的情況下食言了,雖然這不是誰的錯,但對於沒能遵守自己說過的話,感到自責。

 

怕齊子梁亂想或者慌亂地不知道如何應對,單靖言就很擔心,擔心到不顧禮貌就把齊大緣扔在後頭,一路跑回去。

 

在他按了電鈴後來開門的是齊子逸。

 

「啊、你回來了啊,我哥和我媽在客廳講話。」盯著單靖言,齊子逸皺眉,按著太陽穴,他喃喃道:「現在才明白原來我媽當年就是這樣擔心我的……」

 

不懂齊子逸話中的意思,單靖言喘著氣,正想問話,就被齊子逸拉進屋。

 

「哎,你快進去吧,不然等一下我怕我媽跟我哥兩個人會抱在一起哭。」

 

把鞋子脫放在陽台,單靖言快步走入,沒有看到齊子梁和母親抱在一起哭,也沒有看到齊子梁不安的表情,倒是石春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而齊子梁坐在她旁邊一邊遞衛生紙一邊拍著母親的背,一點都不熟練的試圖安慰母親。

 

 

 

沒有責罵,沒有大道理,沒有說教,有的只是最純粹的、親人之間的關心。

 

雖然不能說馬上就習慣大兒子和二兒子一樣喜歡同性而且還有一個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的事實,但是齊大緣和石春穗很努力地表達他們接納的態度。

 

在客廳促膝長談之後,總算是坦承了一切。

 

「媽咪早該想到你們之間不是那麼一般的,從來沒有看過你對誰這麼愛耍賴,又常常通電話,還會帶回來過夜,連范思學、郭明清他們都不曾來我們家裡住呢。」石春穗眼睛紅紅的,說話時聽得出來有鼻音。

 

石春穗的眼淚不是著急兒子是同性戀,怕兒子因為這個原因在外面讓別人欺負了,擔心外面的人說三道四,要是因為這樣而讓小情侶兩人有摩擦或是影響心理惹出什麼毛病。

 

四個孩子從小就很乖,不太讓他們做父母的擔心,所以如果可以,他們盡可能地想要讓孩子們過想要的生活。

 

好好地說清楚,他們互相尊重彼此的選擇。

 

「做人父母的總是會擔心小孩,但是不要為了自己的性向的事情讓父母擔心而難過,在我們心中你永遠都是孩子,我們的乖孩子,為你感到憂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摸了摸兒子的臉頰,石春穗看到兒子眼睛紅紅的好像快哭了而破涕為笑,「傻兒子,不要哭啦……你懂嗎?我們永遠關心你,愛著你。」

 

咬著牙關,齊子梁忍耐著快流出來的眼淚和鼻涕,單靖言抽了衛生紙給他,對他微笑,兩人之間的手握得緊緊的。

 

「媽媽妳不知道,我跟他說妳在家裡質詢子梁,他就慌張的馬上跑了回來呢!」言下之意是單靖言是真心把齊子梁放在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和丈夫之間的默契讓石春穗立刻明白話中的意思,她溫柔地說:「爸爸媽媽只要你過的開心幸福就好。」

 

齊子梁大力地擤著鼻涕,用因為忍耐而產生的濃濃鼻音應了聲,表示他明白了。

 

最後,還是因為父母很溫暖的理解而忍不住哭了。

 

 

 

 

星期一早上,石春穗送準備收假的兒子到車站,一路上又跟他提了不少要注意的事情。

 

因為星期一要上班上課,於是前一天晚上齊子梁就先跟爸爸、弟弟妹妹,還有單靖言說過再見,今天他和母親出門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出門多時。

 

「到站的時候打給我喔,小心不要睡過頭了。」

 

「好,我會打給妳,車來了我上車囉,媽妳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

 

緊緊擁抱兒子後,石春穗目送兒子踏入車廂,跟著走到齊子梁所坐的那節車廂,湊到車窗邊,又叮嚀幾句,然後鳴笛,車長請要搭車的乘客把握最後時間上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下一次回來再帶你學長來吧,媽媽請他吃飯,路上注意安全喔!」

 

聽見母親這麼說,齊子梁笑了,答應母親的要求。

 

車門關上,火車啟動然後慢慢加速離開了月台。

 

齊子梁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期待著下一次回家的時刻來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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