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限,未成年請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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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後,單靖言和齊子梁都沒有報考研究所,也沒有考高普考的打算,兩個人都在畢業後的幾個月,接受國家的徵召,當兵去了。

 

因為相差一個年級,所以齊子梁畢業時單靖言當兵已經快滿一年,而當單靖言退伍,齊子梁大概還有一半的兵役要服。

 

退伍後,單靖言花了一個多月找工作,有三個工作讓他挑,最後他選了一家以設計螺絲為主的公司,進去後在設計部門工作。

 

工作兩個月後,公司的相關事情都已經上軌道而且進行的順利,單靖言查詢了台北與他本科系相關的研究所資料,並開始準備隔年的考試。

 

之後他順利的考上研究所,而同一時間齊子梁也退伍了。

 

 

 

退伍的第一件事是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媽媽煮的料理,然後洗個香噴噴的澡、睡個好覺。

 

隔天,齊子梁睡到下午才醒來,心滿意足的在床上伸懶腰,刷牙洗臉後他在家裡晃了一圈,發現沒有人在家,於是他拎著手機坐在客廳沙發上,吃著冰箱裡的三明治配著牛奶果腹。

 

吹著從窗戶溜進來的涼風,看著籠子裡前些日子才剛養的兩隻文鳥跳上跳下,齊子梁慵懶的躺下,把手機設定五點半,然後閉起眼睛,不久後又睡著了。

 

五點半後,齊子梁醒來做在沙發上發呆了一下,決定打給剛剛就想要打電話過去講話的人。

 

嗶嗶啵啵的按下對方的手機號碼,齊子梁期待的聽著話筒的鈴聲。

 

接通後,齊子梁都還沒說話,手機那端的人就先祝賀他,『子梁,恭喜你退伍了!』

 

噴嚏了一聲,齊子梁興奮得問:「嘿嘿!學長,我退伍了喔!好久不見,什麼時候可以跟你見面?」

 

今天是星期五,單靖言要上班,所以齊子梁才忍耐著不在他上班的時間打私人電話給他。

 

單靖言對著手機笑了笑,『我手上的資料剩一點,大概再四十分鐘可以處理完,等一下見面?』

 

「好啊,等一下見面,你慢慢來,不用急。」

 

閒聊幾句後,齊子梁掛了手機,匆匆忙忙的換了外出服,在下班的車潮中騎著機車左鑽右閃的,趕往單靖言公司的方向。

 

 

 

當單靖言處理完手上的資料後搭著電梯下到一樓,電梯門才剛打開他就看見一個穿著厚外套、牛仔褲、戴著綠色軍帽的人鬼鬼祟祟得在公司門外晃來晃去。

 

噗嗤的笑了出來,跟他一起加班、下樓的同事還問他「怎麼了?」,讓他忍著笑擺著手說「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而已」。

 

跟要去地下停車場的同事道別後,單靖言嘴角噙著笑,跟警衛打聲招呼後快步走向門口,自動門剛打開,他就迫不及待的踏出去,走到那個戴著帽子探頭探腦超可疑的傢伙旁邊,用著開玩笑的口氣問:「先生,晚上一個人嗎?」

 

轉過身,齊子梁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他不敢抱住單靖言,於是笑著伸手搭上單靖言的肩頭,嘻皮笑臉的回嘴:「是啊,一個人呢!你長的可真像我想念的那個人呢,不如今晚我們兩個湊一對,你說如何?」

 

單靖言笑著啐了一聲,伸手把齊子梁的帽子往下拉,把帽簷拉到齊子梁的下巴讓帽子從頭頂直接移到臉部,擋住齊子梁的視線。

 

「什麼時候學會這種低級又下流的台詞啦?」單靖言拉著齊子梁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齊子梁嘟濃著把帽子脫下再戴回頭上,抗議:「哪裡低級哪裡下流啦?」

 

看到他把頂著平頭的頭藏在帽子下,單靖言不禁笑出聲,「非常低級也非常下流啊!你剛剛說的話讓我好想現在把你壓回家先這樣再那樣呢──」

 

齊子梁哪會聽不出來單靖言說的是什麼意思,因為當兵而曬的稍微黑一點的臉染上紅色,往單靖言的背一掌揮下,罵他:「你才低級又下流!」

 

嘻嘻嚷嚷地走到停車場,單靖言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在齊子梁頰邊親了一下,一臉無賴的說:「可是我喜歡你對我低級又下流。」

 

瞪他一眼,齊子梁摀著臉悶著聲音說:「你真的很低級耶…」

 

開了車門把齊子梁壓進車內,單靖言走到駕駛座那邊,坐進車內。

 

發動車子、降下一半車窗讓車內的空氣對外流通,單靖言拉起齊子梁的手,一個指節一個指節細細地撫摸,像要確認寶物有沒有被碰壞那樣仔細,拿到唇邊親了親,問:「怎麼想到來找我?我以為你會待在家裡,都想好下班要去你家找你吃晚餐、看夜景呢!」

 

「等你到我家要很晚啊!所以乾脆自己來,可以比較快看到你。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不用,這學期選的課比較少,只有一三四的晚上上課。」

 

打開空調,關上車窗,單靖言用另一隻手扯掉齊子梁的帽子隨意丟往後座,然後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扯向自己,找到他的唇,狠狠的吻上。

 

先是唇瓣的摩挲和吸吮,然後是舌尖的試探,單靖言的舌舔過齊子梁閉合的唇縫,然後順利的進入齊子梁的口腔之中,他舔舐著齊子梁的齒尖、牙齦,與齊子梁的舌糾纏、追逐,像要索盡對方口中的一切,那樣熱烈的接吻著。

 

無處可去的唾液沿著唇角流下,滴上襯衫,看起來有些淫靡。

 

他們兩人揪著衣襟、勾著頸項、搭著肩頭和擁著背部,好像要吻到天荒地老那般,捨不得分開。

 

直到肺部的氧氣全數用盡,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彼此的唇舌,額抵著額,粗聲喘息。

 

靠在他耳邊,單靖言沉著聲音問:「去我家?還是要先吃飯?」

 

明明就有兩個選項,可是單靖言的手很不規矩的隔著牛仔褲在齊子梁大腿上摸來摸去,這讓齊子梁怎麼選吃飯這個選項。

 

車上的空調明明就不會很熱,可是身體和腦袋卻像發燒那般,燙的要命。

 

「…去你家。」

 

本來想要好好吃頓飯的,看來也不用了,因為有其他事情比吃飯更緊急。

 

單靖言收回手,趁幫齊子梁繫上安全帶的時候又親了他一下。

 

時間快要七點,要吃飯的人早就去吃了,要回家的這時候也早就回家了,路上的車比五點半時少了許多,再加上單靖言鑽了許多沒車的小路,平常要開三十分鐘的路程在二十分鐘之內就到達目的地了。

 

 

 

關上大門,隨意把公事包扔在椅子上,一邊扯著齊子梁進臥房,單靖言一邊脫下彼此身上的衣服。

 

明明如果好好的快步走回臥房,然後迅速的脫下衣服就會比一邊拉扯衣物一邊移動的速度快,偏偏理智已經被焚燒的差不多的兩人只能在激情之下撕扯覆在身上的布料。

 

摔在柔軟的床上時,他們正吻的難分難捨,眼眉、鼻、耳殼、耳垂、唇、頸子、鎖骨,每一處都烙著印記。

 

兩邊的乳尖被撥弄的殷紅挺立,腰部以下被摩蹭的酥麻又軟綿無力,齊子梁的話語中參著許多呻吟。

 

「啊…明、明天你嗯啊──沒事嗎?」明天如果有事的話,今天太過放縱的話就不太好了。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力擔心我明天有沒有事要忙?」單靖言加重手中的力道和速度,讓手中的挺立因為疼痛的舒爽感而更硬幾分,「我這個週末全部都給你。」

 

「啊啊……你、你故意的──!」齊子梁抽氣,身體又沒力了幾分。

 

非常壞心的低笑著,單靖言撫弄手中的器官,「我可是非─常認真在服務你啊!」

 

「不、那啊─那邊……不、要…」咬牙,齊子梁非常懊惱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光是要忍住呻吟就很困難了。

 

摸著底下的囊袋,裡面的球體同樣被服侍的非常周到。

 

那邊很燙很硬。

 

單靖言低下頭,含住了齊子梁腿間的器官,舔弄、啃咬、吞吐著。

 

腰上酥軟的感覺跟腿間硬熱的感覺形成強烈的對比,讓齊子梁嚶嚀出聲。

 

高潮的時候他來不及推開單靖言──不過單靖言明明也很清楚的感受到口中物體瀕臨解放邊緣,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這樣洩在單靖言嘴中。

 

眼神放空往天花板的方向望去,齊子梁覺得只剩空白一片在腦袋中。

 

單靖言抬起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從齊子梁的角度看過去,著實讓人著迷的帥氣,可是嘴邊的腥白液體增添了色氣指數。

 

喘著氣,齊子梁看著他,「這個人是我的」的想法溢滿內心。

 

單靖言吻了他,嘴中都是他的味道,腥味說實話有點重,畢竟在軍中很久沒有好好的釋放了。

 

單靖言用膝蓋卡在齊子梁的腿中間,塞了一顆枕頭在他腰下,一隻手摸上齊子梁身後的洞口。

 

單靖言摸索著,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在入口轉了一圈才又往內深入。

 

齊子梁難耐又羞恥的用手臂遮住雙眸,既然呻吟聲無法止住,那麼至少不要看見單靖言那似笑非笑的臉龐,單靖言嘴角那不知是不是笑容的表情總讓他覺得格外羞恥。

 

好像貪婪的只有自己的身體。

 

內部被又揉又按又捏的,壓在他身上的人比自己還要清楚哪裡是他的敏感點,哪裡格外的脆弱。

 

明明總是壞心眼的在他身上到處點火,輕易的就能找到他的敏感點、撩撥他,可是單靖言總會很有耐心的做足前戲、小心翼翼的拓寬他的身後。

 

單靖言明明很想要的,狠狠的、侵犯他。

 

可是單靖言總會忍耐,寧可自己忍的難受,也不去傷害他。

 

是這樣的為他著想。

 

「子梁,不要遮著、看著…看著我。」單靖言拉下齊子梁擋在臉前的手。

 

齊子梁的眼中有水氣,彷彿不管單靖言接下來對他做什麼他都會哭出來。

 

不讓他有機會再遮著臉,單靖言再度親吻他的眼睫,他的眼角,他的鼻尖,他的唇,溫柔而珍惜的親吻著。

 

齊子梁瞇著眼感受那些有著滿滿情感的親吻,一隻腳被抬起擱在單靖言腰後,正一寸一寸的被進入。

 

單靖言扳過齊子梁的頭,舔下從眼角滴落的液體,極溫柔的問:「很痛嗎?」

 

齊子梁搖頭,低咽一聲,伸手環上單靖言的脖子,主動的給予親吻,「全部…單靖言、全、啊!…全部都進來……」

 

下面被撐開,有點痛,可是他不想看見單靖言因為他而忍耐。

 

這個人,對他很好,很好很好,所以自己也想要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對他好。

 

如果單靖言能為了不弄痛他而忍耐,那麼他也可以為了讓他舒服而忍那麼一點痛。

 

當單靖言碾壓過齊子梁體內最有感覺的那一點時,齊子梁忍不住在單靖言肩頭留下一圈圈的牙印。

 

彷彿野獸出柙,兩個人狂亂的親吻著、在彼此身上又揉又掐的留下好多個彩色的痕跡。

 

不知道是誰跟隨著誰,只是身體連結處的活動力度跟呻吟還有喘息成正比的增加。

 

兩個人都體驗著很爽但有點痛的感覺,達到高潮。

 

 

 

抱著單靖言的腰,齊子梁在他胸口蹭了蹭,像是很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單靖言拉起被踹到地上的薄被蓋在彼此身上,但齊子梁馬上偷偷拉開一角,把身體露出來。

 

拍開他的手,單靖言說:「蓋著,流汗吹到風會感冒,等一下再去洗澡,先睡一下。」然後在牆角成堆的枕頭中隨意拿了一個,擱在齊子梁腰下,而先前情事中的那個因為沾了體液被單靖言扔到床下去了。

 

前一天睡的非常飽的齊子梁雖然剛經歷激烈的情事,雖然腰覺得酸卻不覺得睏,於是跟過動兒一樣,在單靖言懷裡動來動去。

 

「你不累嗎?」單靖言摸著齊子梁短短的頭髮問。

 

「還好,不過肚子有點餓。」性慾被滿足了,可是食慾還非常的空虛。

 

被齊子梁一臉認真又困擾的樣子逗笑,單靖言捏捏他的臉頰,笑著說:「再休息一下,等一下洗澡然後去吃宵夜,嗯?」

 

「啊,對了,你有跟你家人說今天不回去嗎?」

 

「唔…我有留紙條在冰箱上說要來找你,我沒回家他們應該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寵愛的親了他一下,單靖言拿起床頭的手機,按下齊家的電話號碼,接通後他說:「齊媽媽嗎?我是單靖言…嗯,對,齊子梁跟我在一起,」沒拿電話的那隻手又捏了對他做鬼臉的齊子梁的臉頰,「不會麻煩啦,……好,我知道了。齊媽媽再見。」

 

「我媽說什麼?」

 

「她說要你注意安全,乖乖的不要給我添麻煩,你啊…不要讓你媽擔心。」抓起在自己胸口玩的很開心的手咬了一口,單靖言抱住齊子梁。

 

「噢,什麼嘛──為什麼是我給你添麻煩、不是你找我麻煩啊──」自從當兵的時候不小心跟父母出櫃,爸媽就老是幫單靖言說話,到底誰才是他們的兒子啊!

 

「因為你是她兒子,她擔心你是很正常的事情。」

 

閒聊一陣後,齊子梁反而想賴在床上,不想移動去浴室,最後被單靖言拎進浴室,痛快的洗掉一身的黏膩,換了乾淨的衣服。

 

晚上十點多,路上的車比先前更少了,出門時想到齊子梁的腰應該是又痛又酸,於是單靖言默默的把機車鑰匙放下,改拿車鑰匙。

 

牽著手搭電梯下樓,才剛上車決定好要吃什麼不久,齊子梁就呼嚕睡著了。

 

還說不累,明明一下就睡著了。單靖言把冷氣調小,翻身拿了隨時都放在後座的外套,批在齊子梁身上。

 

車子平緩的在路上行駛,十幾分鐘後到了有賣齊子梁說很好吃的燒賣、包子的店,單靖言下車買了吃的,然後在旁邊的永和豆漿買了燒餅油條、豆漿和米漿,回到車上後,慢慢的把車開回住處。

 

停好車後,單靖言盯著呼吸平穩睡得很熟的齊子梁,發現他改變的不只是髮型、皮膚的顏色,還有身形稍微瘦了一點,但是看起來比以前結實,而臉部的線條比學生時期硬氣了一些。

 

簡單來說,男人味重了一點。

 

雖然在他面前個性還是一樣沒什麼改變,一樣的單純好懂,一樣的那麼可愛。

 

搖醒齊子梁後,看著齊子梁睡眼惺忪的樣子,單靖言心中一軟,下了車打開齊子梁那邊的車門,就這樣背著齊子梁、手腕拎著食物回到家裡。

 

 

 

單靖言用冷水浸過的毛巾仔細擦過齊子梁的臉、耳後和脖子,拍拍齊子梁的臉頰,問:「要吃東西還是去睡覺?」

 

齊子梁睜眼看他,看了大概三秒鐘又閉上眼,頭往另一邊偏過去,完全不理單靖言。

 

「喂……」單靖言無奈的戳了戳齊子梁的臉,把他的頭扳回來,再問:「你想睡覺?那我背你去房間好不好?」

 

見齊子梁不理他、動也不動,單靖言起身要拉齊子梁起來,結果發現齊子梁還是動也不動,好像塗了強力膠黏在沙發上。

 

齊子梁皺眉,百般困難的再度睜開眼,用沒睡醒的聲音抱怨:「我要吃東西…肚子好餓……」然後他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看起來放空的很徹底,五分鐘後齊子梁用力眨眼,伸個懶腰,然後撲到桌子前大啖遲來的晚餐。

 

「欸…吃慢一點,不要回來的第二天就在我家噎死了啊!」

 

「很好吃啊!唔唔──超久沒吃到這家的燒賣了,好懷念喔!」用竹叉子叉了一個米粒燒賣送到單靖言面前,「學長,這個很好吃,是全部裡我最喜歡的!」

 

外層的米粒又香又軟,內部包的肉多汁美味。

 

齊子梁一臉期待的看著單靖言,希望他也能贊同自己的話。

 

「…好吃。」嘴巴裡都是米和肉混合的香味。

 

「好吃吧!還有這個,裡面包蝦子的……」齊子梁叉起另一個綠色燒賣。

 

單靖言覺得,看齊子梁吃東西是一大享受,因為他總是可以把所有的食物都吃的津津有味,讓每種食物看起來都非常的好吃。

 

 

 

 

「哥,郭明清的女朋友找你──」

 

「小草?」齊子梁放下手上的報紙,「來了──」

 

「喂?小草?好久不見,找我有什麼事嗎?」

 

梁曉草──綽號小草,是齊子梁高中時代好友的女朋友,同時也是高中同班三年的同學。

 

『α好久不見。』

 

α是齊子梁高中實的綽號,另外兩個好友范思學和郭明清分別是β和γ,綽號的來源很無聊,只因為高中物理有一陣子這三個希臘字母出現的頻率比以往都還要多,然後不知道是班上的誰說他們三個就像αβγ形影不離,開始用這三個字母稱呼他們。

 

『你剛當兵回來,不知道你找到工作了沒?』

 

談到工作齊子梁垮了肩,一臉舉喪的說:「還沒啊…,怎麼?小草妳要介紹工作給我嗎?」

 

『呵呵,對,我想要問你,願不願意到幼稚園幫忙?』

 

「蛤?幼稚園?」齊子梁傻眼。

 

小草不會不知道他討厭的東西之一就是管不聽、會搗亂、跟惡魔一樣的小孩子吧?

 

『對!你沒聽錯,就是幼稚園?怎樣?要不要見個面,我帶你去看看?』

 

平常溫柔可人的梁小草為什麼現在聲音聽起來很像惡魔啊!

 

 

 

 

梁曉草說的幼稚園是她大伯父開的私立幼稚園,之前有一位老師辭職而導致幼稚園的人手不足,雖然已經在徵人了,但短期內需要支援。

 

看在高中好友的面子上,又不想待在家裡當米蟲,在和園長還有幾位老師談過後,齊子梁答應了短期支援的工作。

 

這讓園長非常興奮的對齊子梁說「那你明天就來上班吧」。

 

園長和園長夫人看起來都是好人,而且又熱情,幾位老師看起來也很好相處,而且梁曉草也在那個幼稚園幫忙,齊子梁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很大的問題才對。

 

 

 

第一天上班的晚上,齊子梁拖著身體回家,一進門就躺在沙發上裝死,讓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林沐海嚇了一跳。

 

「子梁哥你怎麼了?」

 

「啊……很累,我覺得我要死了……」把頭埋進抱枕,齊子梁深深的再次體驗到小孩子都是惡魔的真理。

 

小朋友真的是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生物,明明今天剛看到他的時候就表現出怕生的模樣,結果在休息時間和遊戲時間一下子就纏上他了。

 

「子梁哥你不會應付小朋友嗎?」林沐海沒良心的笑著問。

 

「哎…對啊……小朋友最討厭了……我一定會在領到薪水前就被那群小鬼整死……」齊子梁有氣無力地說。

 

拍拍他的肩,林沐海忍不住笑意,萬分愉悅的把注意力轉回電視上,說:「加油啊!第一份工作!」

 

 

 

跟小孩子相處果然很累,這是工作一個星期之後,齊子梁的想法,可是,跟小朋友在一起,有一種回到孩提時代的活力感,而且不可否認的是,非常的開心。

 

齊子梁在幼稚園的工作,除了和梁曉草一起支援其他老師管理小孩子,也開始帶英文課和算數。

 

雖然剛開始有點不適應小朋友學習的方法,但相處久了齊子梁慢慢地知道要用什麼方法講解才能讓小朋友聽懂上課的內容。

 

不只小朋友在學習,連他和梁曉草都是一邊做一邊學習如何做好教導孩子的工作。

 

雖然辛苦,可是收穫很大,一切都值得。

 

 

 

開始工作後,齊子梁和單靖言見面的時間更少了,以前當學生時,平日白天在學校只要沒課隨時都可以碰面,回到宿舍也是膩在一起,寒暑假更不用提了,想一起去哪裡旅行,可以約好時間就去。

 

而現在因為兩個人都要工作,必須扣除週一到週五的白天,而晚上齊子梁現在是能不動就不動,情願哪裡都不去,攤死在家裡。

 

單靖言知道他很累,畢竟剛開始工作,跟以往的學生生活差很多,除了早睡早起,中間從事的活動也不一樣,花心力也花體力。

 

其實前一年剛開始工作自己也是這樣,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適應上班族的生活。

 

所以當他打電話給齊子梁時,聽到有氣無力的聲音時,他一點都不意外,本來想約齊子梁出來的話吞回肚子裡,他要齊子梁好好休息,改天他再去找他。

 

接下來的日子,偶爾他們在假日碰面,偶爾單靖言到齊家和齊家父母打招呼,更多時候是齊子梁賴在單靖言的住處。

 

在單靖言家,大多時候齊子梁聽著音樂、躺在落地窗前曬陽光,或是看時尚雜誌、小說、期刊,沒有特意的行程,而單靖言則認真的在讀研究所的課程和寫報告。

 

很寧靜,也很祥和。

 

好像他們生來在生活上就是這麼的契合,可以安安靜靜地直到老去。

 

 

 

 

「欸,你今天有買報紙嗎?」坐在離單靖言不遠處的椅子上,齊子梁低著頭努力的做筆記,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問在打資料的單靖言。

 

「報紙?沒有,你要看嗎?」平常買早餐的時候都會順道道旁邊的便利商店買報紙,不過今天買早餐的時間晚了一點,去超商時慣看的那家報紙已經賣完了。

 

「嗯嗯嗯,我最近滿需要報紙的。」

 

「喔?」拿下鼻樑上的眼鏡。

 

「就那個幼稚園的工作啊…之前小草只是說去短期支援,結果後來他們徵到老師了,可是園長說小朋友很喜歡我和小草,問我們要不要留下來繼續做。」齊子梁合上筆記本,煩惱地說:「那時候是答應了沒錯,也多做了幾個月,可是我後來想了很久,覺得當老師我也不是那麼喜歡……,雖然已經適應了,還是想要去嘗試其他工作,說不定會找到更喜歡的。」

 

「所以結論是,你現在正在找工作?」

 

「嗯。最近要跟園長提辭職的事情了。」

 

「新工作,需要幫忙嗎?」

 

以齊子梁的學歷和所學,在他上班的公司應該不難找到工作。

 

齊子梁搖頭,露出溫和的笑,說:「不用,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工作,這樣比較踏實。」

 

「好吧,如果真的需要我幫忙,記得跟我說,不要自己煩惱最後還是沒有解決辦法,知道嗎?」

 

「是!親愛的──」齊子梁笑瞇了眼。

 

「等一下我把資料都key好後,一起下去走一走、買報紙?」單靖言戴上眼鏡。

 

「沒問題!」

 

 

 

一個月後,齊子梁從幼稚園教師畢業,園長和園長夫人雖然捨不得他辭職,可是想到年輕人應該勇於追求自己的理想,就笑著祝福他早日找到喜歡的工作。

 

他去幼稚園的最後一天,小鬼們哭的唏哩花啦,每個人都化身成無尾熊,把他當尤佳利樹巴的死緊,死都不肯放開。

 

折騰到很晚,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小孩子哄到止住眼淚,目送他和家長回家,齊子梁才虛脫的坐在椅子上。

 

「α!」梁曉草拿著冷飲走向齊子梁,用冰涼的瓶身貼住齊子梁的臉,笑嘻嘻的說:「辛苦你了。」

 

「誒,還好啦…看那些小鬼哭成那副德行,雖然有點誇張,可是其實我也有一點捨不得他們啦!畢竟都相處了這麼久。」

 

「哈哈,鳴鳴還說你不來這邊工作的話,他以後也不要來上學了!」梁曉草噗嗤笑著。

 

鳴鳴是幼稚園中班一個園滾滾的小男孩。

 

「嗚!千萬不要,我不想害妳大伯父大伯母的學生都跑光啊!」

 

「哈!你不要看鳴鳴那樣說,他如果哭著不要來,他爸媽明天還是會把他從車上踢下來上課的。」

 

想像那個畫面,齊子梁笑了,很開懷的那種。

 

這樣的結束,算是一個好的結束吧?

 

「欸,祝你早日找到好工作啊!」梁曉草用手上汽水的瓶身輕輕撞擊齊子梁手中的可樂。

 

「謝啦!」

 

咕嚕咕嚕喝下汽水,梁曉草往幼稚園門口看去,看了看剛出現在那的人,拍了拍齊子梁,帶著笑容站起身,說:「你親愛的來接你囉!也祝你跟他白頭到老啊!如果不幸福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幫你介紹對象。」

 

「喂──梁小草妳──」

 

把齊子梁放在置物櫃中的包包丟向他,梁曉草笑彎了眼,她揮揮手說:「我什麼我啊?趕快回去了啦!真的祝你幸福啦!改天再約你出來和明清還有思學出來聚聚,你這個幸福的傢伙──」

 

梁曉草笑著,看著齊子梁和單靖言手牽手離開,打從心底為朋友感到高興與幸福。

 

 

 

 

西元2010年,元旦,台北天氣很冷。

 

元旦是國定假日,這一年的元旦是星期五,和週六週日形成美好的三日假期。

 

本來應該是可以在家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但齊家一早就傳來歡呼聲。

 

「哥!你做什麼啊?」睡眼惺忪的小弟小妹抱著枕頭從自己的房間走到齊子梁得臥房。

 

「吵醒你們啦?小君、小鴦,」摟過弟妹到自己的床上,齊子梁興奮的說:「哥哥找到新的工作了喔!」

 

正在讀國中的齊子君和齊子鴦一聽,愛睡蟲馬上少了一半,狡詐的拉著齊子梁,說:「你找到工作了,是不是要跟二哥一樣領到薪水就請我們吃飯?」

 

彈了弟妹的額頭一下,齊子梁笑著罵他們:「喂,我都還沒開始工作你們這兩個饞鬼就先跟我討請客啦?臭小鬼!」

 

「欸──大哥你很小氣耶──」齊子鴦用枕頭拍打齊子梁的背。

 

「就是嘛、就是嘛…不管啦!領到薪水要請我們吃好料的啦!」齊子君跟著加入用枕頭拍打大哥的行列。

 

想到去年暑假當完兵,馬上就找到搬運工作的弟弟,經過整個夏天,每天都穿背心在太陽底下搬著厚重的貨物,把自己曬的黑漆漆,但是身體的線條愈來愈結實、漂亮……

 

結果想著想著,齊子梁的腦袋開始比較起齊子逸和單靖言身材,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臉都紅了。

 

而齊子君和齊子鴦還在盧他,要他拿到薪水請客。

 

最後齊子梁禁不住纏人功夫了得的兩個小鬼,搔著他們怕癢的地方,在笑鬧中答應了。

 

跟爸媽說他被上一個禮拜去面試的花店錄取──雖然要先經過試用期,齊子梁笑容滿面的打給回新竹的單靖言跟他報這個好消息。

 

 

 

那間花店是一對年輕的男女朋友開的,叫做明日花坊。

 

試用期最後一天的那個晚上,店門已經拉下一半表示打烊了,老闆嚴肅的臉出現在正在收拾盆景的齊子梁面前。

 

「收拾好就到裡面來,有事跟你說。」

 

老闆最大的興趣就是明明不兇偏要裝一臉兇樣,這是女老闆說的。

 

兩個禮拜來已經被老闆嚴肅的臉嚇了不下百次,齊子梁已經漸漸習慣。

 

齊子梁應了聲好,加快搬運盆栽的動作。

 

 

 

才剛踏入比較裡面的工作室,老闆就咳了一聲,害齊子梁緊張了一下,這讓女老闆呵呵笑個不停。

 

「誒,小齊你別緊張啦!他就是這個樣子,叫你進來是要告訴你,你從下禮拜開始就是這裡的正職人員了。」

 

「咦咦?真的嗎?」

 

女老闆很肯定的點頭,「恭喜你加入,成為明日花坊的一員喔!」

 

是很誠真的笑容。

 

老闆硬要裝嚴肅的臉,配上靦腆的笑容,看起來有點不搭調,但卻是真心話,「歡迎你加入!」

 

「是!我會努力工作的!」

 

 

 

 

五月中旬,星期六。

 

齊子梁拎著紙袋來到單靖言的住處。

 

單靖言說現在這個住處是他父親買給他,當作畢業暨出社會的禮物,希望他的工作能夠穩定,並且有好成,另外就是能在這個地方安身立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三十坪出頭,兩房一廳,還有一個陽台,一個人住的話算是非常的寬敞。

 

客廳和陽台是由落地窗隔著,位置不是東西向,採光良好,風又吹的進來,整理來說非常得齊子梁的喜愛,讓他暗自在心裡決定,以後一定也要買一個像這樣條件優良的住處。

 

 

 

齊子梁站在門外按電鈴,等待單靖言開門。

 

穿著背心和運動褲,模樣非常隨性的單靖言頂著沒有梳理的頭髮來開門,他訝異地問:「子梁,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嗎?」

 

明日花坊的工作日是週一到週六,weekday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而週六是早上十點至下午四點。

 

偶爾老闆會讓齊子梁彈性放假,而有時候會在非營業時間的週日打電話叫來去加班,服務業總是要配合客人時間的要求。

 

「嘿嘿,今天開始休假,休到下禮拜三,老闆跟他女朋友去度假了!」齊子梁瞇著眼睛,頗為得意的說。

 

進門後直接走到客廳角落的矮櫃旁,齊子梁從紙袋中拿出一個小盆栽和底盤,在矮櫃上東喬西喬,最後擺放了一個滿意的角度,這才站起來審視。

 

「這什麼?」

 

「這個叫做綠鑽喔!小小的不會佔太大的位置,芽短短的很可愛,你上次不是說這個櫃子上有點空,不知道要擺什麼嗎?我覺得這個很適合就買了,好看嗎?」

 

齊子梁拉遠距離很認真的在研究擺放了植物的櫃子,歪著頭問:「還是你有其他比較喜歡的植物?或者其他想擺的東西?」

 

看到齊子梁認真煩惱的樣子,單靖言覺得對方好可愛,有一種自己被對方重視非常的感覺,暖呼呼的。

 

抱住他,單靖言在他耳邊蹭了蹭,說:「我喜歡你挑的這個,就放這株植物吧!叫做……什麼?」

 

瞇著眼,齊子梁回答:「綠鑽,綠色鑽石的綠鑽,有人叫它小可愛幸運草喔!希望它可以帶來很多很多的好運!」

 

單靖言輕輕的笑了,親吻齊子梁的臉頰,說:「你就能為我帶來幸運了啊!」

 

齊子梁被他的甜言蜜語逗的嗤笑出聲,搭上他的手臂,軟軟的說:「就會說好聽話,」把頭順勢枕上單靖言的臂彎,又道:「可是,聽了這麼久,還是不會膩呢……」

 

聞言,單靖言捏了他的鼻尖,戲謔說到:「你也進步不少啊!」

 

「跟你學的嘛……」齊子梁在單靖言手指上落下一吻。

 

 

 

齊子梁睡過午覺後,跟著單靖言待在書房,窗簾用米白色的繩子束起,窗戶半開,風吹進房間相當涼爽。

 

「學長,你在讀書嗎?」指的是研究所的課本。

 

手上的書翻過一頁,單靖言漫不經心的答著:「不是,只是翻譯小說。怎麼了?」

 

齊子梁趴在木板地上,快速寫下一些東西在筆記本上,俐落地翻過身,他坐起身,把攤在地上的雜誌拿起來,指著上面的桌子,問:「你最喜歡哪一種造型?」

 

單靖言接過雜誌,仔細端詳上頭的說明,做了思考後,指著一個長方形,四角是古典造形雕花,有抽屜的木桌,「這個。」

 

「我看我看,」齊子梁接回雜誌,看了一眼然後滿意的笑著在那張圖片旁打勾,再移至筆記本上塗塗抹抹,「嘿嘿!我也喜歡這個!」

 

「那你再看一下這個。」刷刷刷的翻頁。

 

「左下角那一張。」簡單大方的方形小茶几。

 

「嗯嗯。」愉快的點頭,齊子梁再度飛快地做下筆記。

 

「那這個呢?」

 

揚起微笑,單靖言毫不猶豫的看中一個L形的沙發。

 

然後又是沙沙的筆記聲。

 

齊子梁滿心歡喜的在木板地滾了一圈,再滾回原位,「耶!剛剛你選的也都是我喜歡的耶!」

 

跟著躺到地上,單靖言拉過齊子梁,擁著他,問:「剛剛那些是要幹麻的?」

 

單靖言安靜地等待齊子梁的答案,雖然他隱約有猜到剛剛那些問題之下的意義為何。

 

不好意思地搔著臉頰,齊子梁也抱住單靖言,用柔和的聲音回答:「我在想……以後如果我有自己的房子,裡面要怎樣佈置啊!」

 

「你要住的地方,為什麼問我意見?」單靖言唇邊的笑容愈來愈深,接近燦爛。

 

誒,齊子梁你真的好可愛。

 

笑彎了眼,齊子梁說:「因為我夢想中的房子裡有你還有我啊……所以想要佈置成我們都喜歡的樣子嘛!」

 

好可愛,好可愛,讓人打從心底覺得可愛。

 

「我好希望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到很老很老……然後那時候要住在一起。」

 

吃吃笑了起來,單靖言撥弄著齊子梁的髮,他說:「會的,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很久,嗯,很久。」

 

然後單靖言坐起來,他盤著腿,讓齊子梁躺在他面前。

 

他捲著齊子梁的髮絲,小心翼翼地試探:「其實……不用等到我們都變老了,才住在一起。」

 

「嗯?」

 

單靖言低下頭。

 

書房沒有開大燈,整間房的亮度全靠灑進來的陽光維持,還有書桌上的檯燈。

 

單靖言一低頭就把齊子梁眼前的光都遮住了,這讓齊子梁看不清楚單靖言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的聲音。

 

雖然看不清楚表情,可是齊子梁能感受到單靖言正非常認真的凝視他。

 

很認真的。

 

「──你願不願意搬來和我一起住?」

 

「……為什麼?」歪著頭,齊子梁帶著笑容反問。

 

單靖言拉起齊子梁的手,撫過每一個指節,感覺手指漂亮的線條,沉吟:「住一起的話,你就不用在我和你家之間跑來跑去,路程有點遠,你很辛苦。」

 

但其實單靖言去齊家找齊子梁的時間比齊子梁到單靖言家還要多。

 

「還有,隨時都看的到你,我比較放心。」

 

齊子梁帶著笑意問:「你擔心什麼?」

 

「怕你睡覺踢被子著涼,怕你粗心大意的,走路老是撞到東西,把腳弄的都是淤青。」

 

齊子梁吐舌,他的確卻踢被子,走路也總是東撞西撞。

 

「擔心我一不注意,你就被別人搶走了。」

 

單靖言緊緊扣住齊子梁的手指,好像有人會突然跳出來把他心愛的寶貝奪走一樣。

 

回握單靖言,齊子梁咯咯笑著,「你以為每個人都會喜歡我這種個性嗎?」

 

「你很好。」對他來說,齊子梁非常的好。

 

齊子梁執起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放到臉頰旁,讓單靖言的手背觸碰到自己微燙的臉頰。

 

單靖言的頭往旁偏了一些,讓陽光從側臉灑下,齊子梁因此看見單靖言臉上升起的可疑紅痕。

 

「欸…還有,如果你搬過來的話,早上我們可以一起出門上班,然後你下班的時候我去接你,再一起回家。」

 

「嗯嗯,然後?」聽單靖言說服他的理由,齊子梁覺得那個畫面非常美好。

 

「咳…還又就是這個房子太大了,一個人住起來覺得好空曠,如果是跟你一起住的話,一定……」單靖言頓了頓,提足氣再說:「一定會很溫暖。」

 

如果不是握著他的手在微微顫抖,齊子梁會覺得這些話是單靖言從哪本奇怪的書上學來的,可是正因為交握的手在發抖,齊子梁知道單靖言是真心的、非常認真的問他這個問題。

 

惡趣味的,齊子梁笑呵呵的問:「學長,你很緊張嗎?」

 

單靖言漏氣般的吐出憋在嘴裡的氣,有點害羞地笑了起來,「我啊,很緊張,你沒感覺到我的手都在發抖了?」

 

誒,還有剛才抿緊的嘴巴線條。

 

齊子梁知道那是單靖言緊張時的面部表情。

 

拉下單靖言的頭,好看的五官在齊子梁眼前放大,嘴角上揚,他問:「學長,你知道剛剛你提的問題,一般人稱做什麼嗎?」

 

「稱做什麼?」單靖言緊張的問。

 

他在等待答案,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跳得很快,感覺下一秒就會因為跳的太過頭而無力。

 

笑容加深,「同、居。」

 

齊子梁拱起背,在嘴唇貼上單靖言的之前,露出燦爛若陽的深邃笑容,說到:「我很樂意從今天開始、跟你一起共度同居生活……」

 

 

 

齊子梁回家跟父母說他要搬去和單靖言住的時候,被齊子逸打趣說,不過是同居,可是看起來很像是來提親的啊!

 

因為單靖言跟著齊子梁回家,非常慎重的向齊家父母秉告他想和齊子梁同居的想法。

 

認真到齊家父母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拍著他們兩個的頭說,你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是可以考慮一起生活了。

 

齊子梁永遠記得,那時候單靖言握著他的手,跟他的爸爸媽媽許下承諾,說,他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認真的程度害他當場臉都紅了。

 

 

 

衣櫃裡的衣服大概搬了五分之四過去,盥洗用具之類的,因為先前有時會在單靖言家過夜,早就在浴室擺了一套。

 

兩個人花了一整個下午把東西歸位,傍晚洗過澡,然後牽著手躺在床上。

 

「你的那個…理想中的家,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努力去達成吧?」

 

單靖言本來就打算等工作差不多一年後,自己生活穩定,存摺裡的錢也有一定的數目,就要向齊子梁提同居的計畫。

 

沒想到齊子梁也有建一個屬於兩個人的家的打算,於是他才會在那天那麼突然地問齊子梁,關於同居的問題。

 

那時候他很怕齊子梁拒絕他。

 

畢竟同居和以前住宿舍當室友是不太一樣的。

 

現在是用情人的身分住在一起,表示他們未來的生活息息相關,必須相扶相持,要更深入了解彼此的生活習慣,互相包容。

 

是一個必須嚴肅看待的人生課題。

 

齊子梁握緊單靖言的手,說:「嗯,一起努力。我會努力存錢的,嘿嘿。」

 

單靖言閉著眼睛計畫,說:「那麼,等存到一定的數目後,第一個先買的是那個L形沙發如何?」

 

「為什麼那個是第一個?」

 

翻身,單靖言望進齊子梁不解的雙眸,微笑解釋:「如果買那個的話,我們可以一人躺一邊,頭對著頭聊天,而且,」他抬起兩人相握的手,「還可以像這樣,手交握在頭頂啊!」

 

「那要放在客廳落地窗旁邊。」

 

躺在沙發上,風吹進來一定很舒服。

 

「好。」單靖言親吻齊子梁的額頭。

 

假日的午後,他和單靖言躺在沙發上,陽光透了一些到家裡,他們聊天吹風,唔,那個畫面光想像就覺得好寧靜,好美。

 

那是一個他可以想像的未來圖像。

 

也覺得那是他們可以一起努力的,值得付出全部去爭取的未來。

 

 

 

 

「啊…早安……」齊子梁睡眼惺忪,走進浴室跟正在擠牙膏的單靖言道早。

 

「早安。」相較齊子梁的愛睏,單靖言可是精神抖擻。

 

拿起和單靖言一樣的牙刷和杯子,齊子梁擠完牙膏把牙刷放進嘴裡,閉著眼、身體一斜就倒在單靖言肩上。

 

「很累?」

 

皺著眉,齊子梁握著牙刷的手完全沒動作,他抱怨:「當然累,就跟你說昨天不要……」

 

在床上滾來滾去,折騰到半夜,還害他腰好酸。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單靖言口齒不清、嘴角還泛著泡沫,反擊:「你明明就說很舒服。」

 

手一震,齊子梁張開眼瞪他──雖然那個表情搭配他還沒睡醒的眼睛,看起來很像在撒嬌。

 

「討厭耶你。」齊子梁報復的用力在單靖言腰上捏一把,忿忿不平地想,每次都只有自己腰酸,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刷著上排牙齒的單靖言笑了一下,齊子梁的抱怨真的就純粹只是抱怨──因為他的腰很酸,心裡不平衡罷了。

 

然後他看著鏡子裡的兩人,突然噗嗤笑出來,白花花的泡沫濺上洗手檯和鏡子上。

 

「你笑什麼?」

 

「剛剛看鏡子,我們兩個一起刷牙的樣子……欸,好像新婚夫妻喔。」

 

「你好意思說?」用力往笑得很開心的某人腰部戳去,齊子梁紅著臉罵:「敢情你昨天是洞房花燭夜嗎?」對他這樣又那樣的!

 

清乾淨口中的泡沫,單靖言笑著安撫跳腳的齊子梁,說:「你快點刷好、洗臉,我等一下幫你揉一揉?」

 

齊子梁嘟嘴,用鼻子哼氣,說:「這還差不多。」

 

 

 

同居一個多月,單靖言和齊子梁之間就發生了小問題。

 

而這個問題要不是單靖言生病了,齊子梁大概永遠都不會發現。

 

 

 

──有點中暑的現象,還有有一點著涼,多休息就沒事了。

 

拖著單靖言去看病時,醫生這樣交代。

 

中暑?齊子梁怎樣都沒想到,單靖言會中暑,再怎樣好像都是體力比較差的自己中暑的機率會大一些。

 

然後,著涼?單靖言又不像他會踢被,再怎樣熱他一定會把肚子蓋的密不透風。

 

齊子梁忍著疑惑,等到單靖言好的差不多時,藉由聊天話題,假裝漫不經心的問起。

 

「嗯……」單靖言愣了一下,然後微笑。

 

「什麼?」

 

「大概是因為在公司冷氣吹多了,突然到室外,溫差太大才感冒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什麼不看我的眼睛?」齊子梁單手扳過單靖言的臉。

 

要欺騙人的時候單靖言會微笑,眼睛不看對方的臉。

 

「快說!你為什麼會著涼?還有中暑是怎麼回事?」生氣的把另一隻手上的菜刀在粘板上敲了敲,齊子梁逼問。

 

眼神左飄又飄,最後單靖言判斷,如果不說實話,流理檯上的粘板會被齊子梁敲壞,刀子可能也會段成兩截,然後自己可能會遭到不測。

 

於是他搔著臉頰,心虛地說:「…可能是因為連著兩個禮拜都……嗯,傍晚的時候從公司出來被太陽曬的吧?你也知道平常我都是躲在公司裡,沒什麼機會曬到太陽,大概是這樣……吧?」

 

「然後呢?」這樣只能解釋中暑的原因。

 

「……欸?」握菜刀的那個人兇狠的瞪了過來。

 

「欸,別這樣嘛…」眼神左右飄移,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快說。」齊子梁豎眉怒目的下最後通牒。

 

其實也只是希望對方能夠說出實情,畢竟他也和單靖言一樣,希望對方能夠健健康康的。

 

「就等你下班的時候坐在公園裡,大概是吹到風了吧,所以才感冒……」心虛且飛快的解釋著。

 

「這幾天的事?」

 

「…………」

 

「每一天嗎?」不敢置信的拔高聲音問。

 

「欸,你別這麼激動嘛。」

 

沉默在他們之間散開,齊子梁瞪視著單靖言,好一陣子之後才放開手上對方的下顎,轉過頭,兜兜兜的切著菜。

 

生氣的把菜丟進鍋裡,用鍋鏟翻炒,然後裝進盤子裡,拿到飯桌上。

 

在齊子梁身後跟上跟下的單靖言在飯菜都上桌,兩人都坐定後,趁齊子梁拿起飯匙要盛飯握住他的手。

 

「不要生氣嘛。」聲音聽起來很無辜的哀求。

 

齊子梁臉很臭,瞪著單靖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掙脫不開。

 

「欸。」單靖言輕聲試探。

 

皺起的眼眉瞪過去,單靖言於是垂下眼瞼,說:「以後不會這樣了。」

 

然後那個被握住手的人哼了哼。

 

「我會好好注意天氣變化的,」然後齊子梁又瞪他,「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中暑和著涼。」同時讓這兩件事發生的確滿蠢的。

 

一聽他這樣說,齊子梁激動的甩開他的手,連飯匙都甩了出去掉在地上,「你以後還想繼續在公園裡吹風曬太陽嗎!」

 

不准!絕對不准!

 

「誒?可是我想要等你下班啊?」感冒初癒的那人眨著眼睛說。

 

「不用不用不用!我以後自己回來就好!你下班之後不准再去等我!你以後不准再感冒了!」他會心疼!

 

連珠炮似的講完,齊子梁繼續瞪著眼前一臉無辜的男人。

 

總是這樣,這個人總是這樣。

 

把他放在第一位,然後讓自己狼狽不堪也無所謂,是那樣的全心全意對待他。

 

可是這不是齊子梁要的。

 

他想要的是對待彼此能有平衡點的,而非這般一個盡全力付出,然後一個只能接受。

 

「可是──」

 

「停!沒有可是──」齊子梁掩住單靖言的嘴,繼續說:「我不喜歡這樣,因為我而讓你自己感冒,就像你以前跟我說的,我也希望你能健健康康!」

 

單靖言看著他。

 

「所以以後你還是先回來吧?」

 

拉下他的手,單靖言放在嘴邊親吻,眼神寵溺的說出自己的要求,「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一起回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起打開門和電燈,相視笑著說「到家了」。

 

這些事,他都想跟眼前這個人一起做。

 

「不行!」齊子梁氣鼓鼓的說。

 

「真的不行?」單靖言笑著問。

 

「我說不行就不行!不准你再去吹什麼風!快點吃飯啦!飯都要涼掉了!」表情氣嘟嘟的,齊子梁把掉在地上的飯匙撿起,洗好後,回到飯桌前盛飯,不跟單靖言說話好阻止對方討價還價。

 

 

 

隔天晚上六點多的時候,明日花坊傳來尖叫聲。

 

女老闆嚇了一跳,回頭問發出尖叫的齊子梁,「怎麼了?」

 

齊子梁活像見到鬼,死死的瞪著剛剛走進來、臉上燦爛的客人,說:「沒,沒什麼,只是……剛剛在盆景裡看到一隻很肥的蟲。」

 

說著「把蟲挑掉吧」的女老闆轉過去招呼客人。

 

「我想包一束花,送給情人的,請問有什麼推薦的花嗎?」

 

「情人的?那請問對方是屬於可愛型的還是美艷型的呢?」依照收禮的對象,花的種類搭配和顏色到包裝都不同。

 

客人想也沒想,笑咪咪的回答:「可愛,非常可愛。」

 

「用途是……?生日嗎?」

 

客人苦笑,「我昨天惹他生氣了,想道歉。」

 

匡噹。

 

齊子梁手上的澆水器具摔落在地上。

 

「那麼您的預算大概是多少?」

 

「兩千。」客人毫不猶豫的說。

 

「那麼,大概要多久會好呢?」

 

「半個小時。你要不要在旁邊坐一下?」

 

「不用了,我想到外面的盆栽區挑些小盆栽回家放,那我先去外面看看,等一下再進來好了。」

 

「小齊,你跟客人到外面去挑盆栽。」女老闆對正在處理大型盆景的齊子梁吩咐。

 

「啊,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我比較喜歡自己慢慢挑,這樣比較沒壓力。」客人笑的暖意橫生。

 

等客人挑好盆栽、花束綁好時間差不多是七點了,女老闆笑呵呵的說:「今天你是最後一位客人,那些盆栽算你便宜一點好了。」

 

「謝謝。」客人付了錢、接過花束和盆栽袋子,走出去之前問:「請問這附近有什麼可以坐下來等人的地方?咖啡店或是便利超商?」

 

「左手邊走到底有一家小7,往前走前面的路口右轉有咖啡店。」女老闆笑盈盈的回答。

 

「謝謝。」

 

客人走後,女老闆叫男朋友把鐵門拉下一半,開始收拾店裡。

 

大約七點半,齊子梁跟老闆和女老闆打過招呼後,才從半拉的鐵門下鑽出來。

 

擰著眉,踢著路上的小石子,臉頰又鼓了起來,低著頭萬分煩惱的往左手邊的便利超商走過去。

 

他在便利超商面向外面的座位找到了剛剛到店裡買花的那位客人。

 

花很漂亮,正靜靜的躺在旁邊的位子上,而那位客人面前擺著一罐咖啡,嘴角往上呈現十五度,眼睛彎著,看著他。

 

齊子梁在那個客人旁邊坐了下來,不說話的看著窗外。

 

然後那個人開口,笑著問他:「今天晚上一個人嗎?」桌面上,右手還覆上齊子梁的左手。

 

齊子梁不爽的把右手疊上去,低聲問他:「你在幹麻啊!」

 

「等你下班啊。」一臉無辜,左手壓上疊在一起的三隻手。

 

「不是說叫你下班了就回家嗎?你幹麻還在外面閒晃?」齊子梁生氣的把左手抽出,大力的拍在單靖言左手上。

 

「我也說了啊,我想跟你一起回家嘛。」單靖言也抽出左手,再度蓋上齊子梁的手。

 

「你這個感冒的傢伙!不要撒嬌!」齊子梁不屈不撓的把被壓在底下的手抽出,狠狠的打上去。

 

「可是我今天沒有在外面吹風曬太陽啊……」努力為自己辯駁。

 

「……」齊子梁咬牙,無話反駁。

 

單靖言把齊子梁的手包覆在自己的雙手中,說:「讓我跟你一起回家嘛?」

 

看他用可憐兮兮的樣子盯著自己,齊子梁臉一紅,甩開單靖言的手,「啊」的大叫一聲,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憤怒,無視其他人的注目,他哒哒哒的快步走出超商。

 

單靖言拿起公事包、花束和裝著盆栽的塑膠袋,從容的走出去。

 

 

 

之後連續三天,單靖言大概都在六點半左右到明日花坊,買盆花、挑選小仙人掌、請教一些植物照顧的問題,然後這三天他都是明日花坊當天的最後一位客人,七點後,他都在旁邊的便利超商等待齊子梁下班。

 

單靖言很堅持,他們要一起回家。

 

離開便利商店的時候,齊子梁臉頰總是氣鼓鼓的,不等單靖言,自顧自的很快走到大馬路口,但最後因為不知道單靖言的車停哪裡,而在紅綠燈前停下,然後嘟著嘴讓單靖言牽著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最後是齊子梁先投降的。

 

連續五天都到明日花坊報到之後的星期日,齊子梁看著陽台上突然增加的盆景們,無言。

 

全部是這一個禮拜來,單靖言在明日花坊買的小盆栽。

 

「喂,你買太多了。」搭著單靖言圈在自己脖子前的手臂,齊子梁嘆氣。

 

「嗯?」單靖言好心情的看著在陽台努力吸收陽光生長的盆栽。

 

對他來說,如果每天花一點小錢買個小盆栽,然後可以等齊子梁一起回家,這樣的代價他可以接受,而且甘之如飴。

 

苦惱的想了很久,齊子梁才噘著嘴唇,說:「你不要再每天都去買花了啦……」頓了頓,又說:「去便利商店或是咖啡廳等我就好了。」

 

愣了一下,單靖言才會意過來,齊子梁答應每天都跟他一起回家了,於是攬緊了胸前的人,溫柔的笑著,「嗯,我會在超商或是咖啡店等你。」

 

「……還有花店右手邊走大概一百公尺有一家書店。」齊子梁悶悶的說。

 

「好,我知道了。」

 

「不准你再跑去公園吹風。」

 

「好,我會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不讓你擔心。」

 

「……笨蛋。」把頭埋進單靖言手臂間,齊子梁低聲罵著,耳根卻紅了。

 

「嗯,我是啊。」單靖言笑了,胸腔因此而震動,貼著齊子梁的背,把他的愉悅傳過去。

 

「可是這個笨蛋是因為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才變成笨蛋的。」

 

「才不是我害的呢。」

 

單靖言在齊子梁耳邊親吻,呢喃:「嗯……是笨蛋自己要喜歡你的嘛。」

 

「……大笨蛋。」

 

然後齊子梁轉身,親吻著他口中的大笨蛋,淺淺的吻著,那麼溫柔,傳達著他心中的感動和愛意。

 

 

 

 

「來,這是之前你要買的肥料。」明日花坊的女老闆把東西放進袋子中交給單靖言。

 

「謝謝。對了,不知道你們店裡有沒有在幫公司插固定花?」單靖言接過肥料,和煦的問。

 

「有啊!貴公司要插固定花嗎?底點在哪裡?」

 

明日花坊打烊前,單靖言和女老闆熱絡的討論起有關固定花的事情。

 

最後一切都搞定、單靖言離開後,女老闆呵呵笑著談了談紀錄著剛講好的生意的紙張,問在旁邊修剪樹葉的男友,「R公司的方向是不是跟其他公司的路反向啊?」

 

老闆想了一下,點頭。

 

「那從下禮拜開始,你送其他公司的固定花,R公司的就交給小齊囉?」

 

老闆又點頭。

 

一旁的齊子梁驚恐的看著老闆和未來的老闆娘。

 

心中發出又驚又怕的哀嚎,但是身為員工是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乖乖的接受。

 

 

 

至於之後,每次他去R公司送固定花,都會被接待他的單姓職員騷擾,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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